“有事，当然有事。”轩辕辰逸嗤笑一声，下床起身，缓缓走向正打着哆嗦的轩辕子归，弯腰盯着她，“你方才，叫她什么？”
“啊？”球球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轩辕辰逸重申：“你方才叫娴妃什么？”
他有意加重了“娴妃”二字的语气。
球球没想到自家父皇会忽然转变话题，微微一愣。
瞄了甘毕毕一眼，恍然大悟，弱弱地说了声：“娴妃娘娘。”
这个称呼好不习惯，好奇怪，还有一些陌生。
轩辕辰逸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伸手轻轻揉了揉小球球的脑袋，语气温柔：“怜儿现在是父皇的娴妃，在辈分上便是属于你的母妃，也许忽然让你改变称呼，你会觉得不习惯，或是感觉到生疏，但是，你若是想让你的安安同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迈出去的，明白吗？”
球球仰头看着轩辕辰逸，认真地听着他说话，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她现在虽然看起来同你的年龄一般大，但是你知道的，安安并不是小孩，因此，你不能完全将她当成小孩对待。她是长辈，所以你必须敬她、爱她；她亦是你的朋友，所以她还是你最值得相信之人。往后，一种名叫亲情的东西会糅合入你们原本的情谊之中。娴妃同你，就像是你同父皇一样，血浓于水，是亲人。”
“球球明白。”
球球虽然怕父皇，但他的话对她来说就是真理。父皇说的，她都信。
“所以，你现在知道要叫她什么了吗？”
轩辕子归的视线从皇帝的身上移开，放长，落在了甘毕毕的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年幼的球球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可对甘毕毕来说，却形同一眼万年。
听了轩辕辰逸方才那一番话，小球球看甘毕毕时的目光中显然多出了一些往常没有的东西，那是对长辈、对亲人才有的不生疏的敬意。
甘毕毕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楚，满腔的情感在膨胀，在翻涌。
“母妃。”
小球球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叫完以后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是她第一次管另外一个人喊这个称呼，也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这么称呼别人。
虽然觉得很陌生，很别扭，却并不讨厌，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在这一瞬间，她真的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了娘，并且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是孤单一人。
“母妃。”
她又叫了一回，这一次，明显比方才顺口了许多。
那简单且短暂的两个字彻底将甘毕毕心头的堤坝冲毁，感动、喜悦、苦涩等各种情绪交杂在了一块儿，在她的身体里冲击荡漾，并不受控制地蔓延开去。
脑中仿佛有灿烂的烟花在绽放，她的整个世界都炫目了起来。
“欸。”甘毕毕的眼中噙着眼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梦了无数回，等了几年，盼了几辈子，总算是等来了这一声“母妃”。
甘毕毕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轩辕辰逸对球球今日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将她遣走，继续过自己与毕毕比千金还要珍贵的洞房之夜。
他回到床上，低头看了一会儿还沉浸在那两个字里久久无法自拔的甘毕毕，伸手替她把缓缓流出眼眶的泪水拭去。
甘毕毕回过神来，望向轩辕辰逸，然后依偎在他的怀中，靠着他的胸膛。
“逸哥哥，谢谢你。”
今晚之前，她还在疑惑轩辕辰逸为什么会选择在端午之筵上册封她为娴妃，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名分、留在宫中的借口，这些不过都是外在的东西，轩辕辰逸最大的目的，是让毕毕能够听到她亲生女儿喊出的一声“娘”。
并让她们光明正大地，不带一丝强迫地相认。
尽管，球球还不知道甘毕毕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但能有现在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轩辕辰逸揉了揉她通红的脸颊，笑着说：“小傻瓜，你本就是球球的母妃，如今球球在外人的面前却只能唤你娴妃娘娘，反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真的。”甘毕毕由衷一笑，“能同球球一起成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轩辕辰逸有些不乐意了，你是幸福了，但是委屈的那个人可就成了他了。
“哎。”轩辕辰逸表情夸张地叹了口气，别扭地说，“十年啊，为夫的洞房花烛夜还得再等十年啊，为夫的命可真苦！”
甘毕毕方才受了轩辕辰逸的恩惠，这会儿还是满腔的感激，说不出拒绝的话。
“逸哥哥，你就再忍忍吧，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甘毕毕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拍着轩辕辰逸的胸膛，慢慢为他顺气。
忽然觉得手腕一热，接着整个手心便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动弹不得。
“毕毕，我想……”星眸之中像是盛满了陈年烈酒，深邃而又迷离。
甘毕毕又羞又恼，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眼睫下垂，感受着手心之中有力的心跳，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可以吗？”
轩辕辰逸嗓音低沉，说话时，一边观察甘毕毕的表情，一边握着她的手渐渐向下。
直到触碰到了坚挺之处，她依旧是羞红着脸，并未拒绝。
轩辕辰逸大喜，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同时引领着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甘毕毕彻底进入梦乡时已经是深夜。
自从变成温怜儿以后，她就没有再做过梦，而在今夜沉沉睡去以后，她却在恍恍惚惚间看到了一些画面，似是梦境，又不似梦。
她来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
这里白茫茫一片，视野之内一望无际，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就连她自己也是飘着的。
一点都不陌生，此处正是甘毕毕每次断气以后去到的地方。
甘毕毕蒙圈了一会儿，随即便抓狂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不过是好好地睡了个觉，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我该不会是又嗝屁了吧。”
她才刚刚同轩辕辰逸成婚，刚刚听到小球球叫她“母妃”，她的好日子才刚刚要开始呢，怎么就毫无征兆地死了呢？
“逸哥哥，逸哥哥……”甘毕毕手足无措，只能放声大喊，只盼着现在所见的一切都只是错觉，只盼着有人能将她从假象中拉出，她就能够继续过她的生活。
“哈哈哈，别叫啦，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鹤发童颜的男子晃晃悠悠地朝甘毕毕走来，说完这句台词，莫名地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