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阵大风吹过,将洞口的枝叶吹得簌簌作响。
叶梓瑶下意识地将刚刚倒出的银两往怀里一塞,警惕地看着洞外。
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松了口气,继续笑眯眯地数钱。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过回以前那般精致的日子了。
什么温共都,什么丞相之子,她全都不在乎。
凭她的美貌,不愁再找不到能够给她荣华富贵的男人。
又有一道风刮来,穿过洞口灌入叶梓瑶的衣襟之中,她打了个寒战,忽然感觉四周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如同有一块大黑布盖住了阳光,整个世界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狂风大作,雷鸣乍响。
山洞之中本就漆黑,现在更是幽暗异常。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砸下,恰好劈中了洞口外的一棵大树。豆大的雨滴滴答答掉了下来,然后愈演愈烈,转眼便成了倾盆大雨。
斜风将雨吹入山洞,瞬间便将叶梓瑶的半个身子淋湿。她赶紧将所有银两都塞回袋中,然后起身快步朝山洞的更里面走去。
直到完全避开了雨,也避开了光,视线之中猛然多出的一道白影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啊!”叶梓瑶倒退了几步,脚步踉跄跌坐在地。
闪电伴随着雷鸣而来,在光线亮起的一瞬间,叶梓瑶看清了眼前白衣男子的脸。
“萧、萧子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啊,我已经死了,正是被你害死的!”白衣男子冷笑一声,随即朝叶梓瑶走去。
他没进一步,叶梓瑶便哆嗦着往后挪动一些。
她颤抖着说:“不,不是我,你是得瘟疫死的,不怪我!”
“那么,东阳城的那场瘟疫又是从何而来,楼炎冥又是如何知晓天烬国的国防图,从而选中防范最弱之城来下手?”
“图是温共都给的,和我……和我没有关系。”叶梓瑶用衣袖掩住自己的脸,“你要报仇就去找温共都,他们一家人就住在山下的破茅屋里,你去找他们……”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承认你的罪行,看来不给你一些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萧子安话音刚落,又一声雷鸣响起。
明明未见白衣男子挪动身体,叶梓瑶却忽然觉得双腿麻木,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叶梓瑶奋力挣扎,依旧无法站起,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试图爬行离开,但以身体拖动后腿的速度实在太慢,未过一瞬的功夫,白衣男子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说还是不说!”
山洞中的回声响起,将男人的声音衬托得越发空灵肃穆。
叶梓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头脑一片空白。
“我说,我都说。”她趴在地上,颤巍巍地说,“半年前,楼炎冥的人找到温共都,给他送了一封信,温共都看过信后,熟视无睹。我一时好奇,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了那封信。那时候我才知道,楼炎冥一直在撺掇温共都造反,并许诺只要他们合作,楼炎冥可以让温共都登上天烬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我一时鬼迷心窍,便模仿温共都的笔迹给楼炎冥回了信,并听从他的话,偷了温共都藏在密室里的国防图,抄了一份给他。我,我承认,一开始知道你要去东阳城支援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所以,你承认是你和外人勾结,害死了东阳城的上千百姓!”
“我也不想的,我也很害怕的,知道死了那么多人以后,我每天都被梦魇缠身。子安……”叶梓瑶忽然扯着萧子安的袍尾,央求道,“看在我们对彼此有过一段感情的份上,别杀我,别杀我。你,你去找温家的人报仇,去找他们。你在宫里的时候,温共都曾经上书数次让皇上将你逐出宫去,还有温雄,当初你参加采选被逐以后,是他找了人来打你,他还说,就算你不死在东阳城,他也会想办法要了你的性命。”
无论叶梓瑶再说什么,白衣男子依旧是无动于衷。
他将手抵在腰间的长剑上,长剑出鞘,在叶梓瑶睁大的眼睛中留下一道剑影。
电闪雷鸣中,有血红的液体从剑尖滴下,叶梓瑶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但身体却已经无力地倒下,倒在一片血红之中。
白衣男子就着叶梓瑶的衣衫擦去剑上的血。
宝剑回鞘以后,他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往地上一扔,然后,扬长而去。
甘毕毕被中年知府带走以后,先是在牢房里待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被转移到一个巨大的铁笼内。
其实,那个铁笼并不算太大,只是甘毕毕的身体实在太小,所以显得那笼子过于大了一些。
很实在地说,甘毕毕只要侧侧身子,再做个收腹运动,很轻松就能够从笼子的缝隙钻出去。
不过,现在就算有人来劫狱救她,她也是不想走的,有免费的人力护送她去京城,傻子才不干。
甘毕毕乖巧地坐在铁笼中,一会儿问赶马的师傅何时启程,一会儿又问要过多久才能到京城,丝毫没有囚犯的自觉,反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乘客了。
知府在一旁看着,嘴角抽了抽。
“师爷,你有没有觉得这小丫头得知要去京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师爷看了看甘毕毕,又看了看知府:“大人,您才看出来吗?昨晚那小女娃在牢房里兴奋地一夜未睡,又是唱歌又是蹦跶的,看守的士兵都惊呆了。”
“额……她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怀那条红绳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师爷点了点头:“很明显,就是这样。大人,您说,我们还有必要用这么大的铁笼关他吗?啊!”
话还没说完,头顶就挨了一记打。
“废话,难道我们那里还有更小尺寸的笼子吗?”知府叹了口气,“所幸的是,我们只需要将她运送到下一座城池便可交接给当地的府衙。你,去找条绳子,把她的手脚绑了,免得她玩什么花样。”
“是。”
甘毕毕当过花魁,当过太子妃,当过公主,也当过妃子,唯独没有当过的就是阶下囚。
这么热的天被捆住手脚放在一个大铁笼内,和将她放在火上面烤没什么区别。虽然路途煎熬了些,但一想起很快就能见到逸哥哥,她的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一日过后,马车终于停了。
甘毕毕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眼便见两只官兵队伍正在进行交接仪式。
眼生的那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将甘毕毕上下打量了一遍,问:“这就是戴着八卦红绳的那人?没搞错吧,怎么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孩。”
“对,就是她,红绳在她的脖子上,解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