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要能让他开心，自己便也会觉得十分开心。这种满足感，原比复仇所带来的要更加浓烈。
“我承诺的事情已经做到，接下来，便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石青子。”楼炎冥看向一旁唯唯诺诺的石青子，“你与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就由你来为她把把脉。”
“是，王爷。”石青子行了一礼，随即朝甘毕毕走去。
谁知甘毕毕一见到她，便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后退了两步：“我不要她为我把脉。”
他仔细想过了，楼炎冥能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石青子说的。更过分的是，她还伤了安霖。
这么一个没有原则，没有骨气之人，又卑鄙无耻的人，他耻于和她为伍。
“你害怕她会伤害你？”
听到楼炎冥的这声问话，甘毕毕还未有什么反应，石青子就已经颤颤巍巍了起来。
“王爷，小的万万不敢伤害王爷的人啊。”
这句“王爷的人”听得楼炎冥浑身舒畅。
“听到了吗？现在山寨里就只有石青子一个女人，你不想让她为你诊脉，莫不是，想让本王亲自来？”说到末了，他的唇畔浮起了一抹坏笑。
甘毕毕嘴角抽了抽，他能说谁都不想吗？
“我自己就会医，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懂，为何需要假手于他人。”
“你虽会医，但你对我所下之毒不甚了解，而且……”楼炎冥又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意，“你确定，你对你现在的身体很了解？”
甘毕毕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说的好像你对萧子安的身体很了解一般。
见甘毕毕还有些犹豫，石青子朝他走了两步，半躬着身子，模样看起来既恭敬，又诚恳。
“小的之前得罪过姑娘，是小的的错，不过现在既然我已经归六王爷的麾下，就一定会听六王爷的吩咐，尊敬姑娘，照顾好姑娘，不然姑娘受到一丝委屈。”
“你觉得我会信吗？”甘毕毕垂眸看她，眼神淡漠。
石青子忽然一笑：“不管姑娘信不信我，姑娘的身体总是最重要的。现在姑娘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就药石无医了。”
“你瞎说什么，我身体好得很，并没有得病。”甘毕毕脸色变了变。
楼炎冥也在一瞬间蹙起了眉：“你在说什么！”
“王爷与姑娘恐怕不知， 六王爷此次所下的疫毒一旦有解药，便不是什么难题，可若是这毒素与其余什么毒融合反应，那便更为难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楼炎冥深知，自己虽然对他所挑选的疫毒有所了解，但说到底他也是个门外汉，在医理方面，是远远无法和石青子相比的。
“从甘姑娘的面色来看，干姑娘已经染上了瘟疫，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要是我没有估计是，应该就是前一两日的事情。”
前一两日。
甘毕毕的脑中浮现起那日那位病人扯下了她的面罩的画面。
“甘姑娘现下之所以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一是因为染病的时间还短，二是因为姑娘先前中过毒，毒素还未完全消散，两者相容，所以一时半刻无法察觉出来。”
甘毕毕只觉得心头一颤，半信半疑。
他也学医，自然是知晓两毒相交会暂时使得病人的身体出现“无病”的假象。而且，萧子安的这具身体确实中过毒，而且还是砒霜。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石青子这人鬼话连篇，他才不会轻易相信她。
“小的自然有方法证明。”石青子说着，从衣兜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瓶。
她不紧不慢地将其打开，又从另一个药包内拿出了一粒黄色药丸。
石青子将黄色药丸投掷到小药瓶之中，一瞬之后，有诡异的白烟，带着一股异香，顺着瓶口缓缓飘出。
甘毕毕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仅仅刹那的功夫，他便忽然觉得浑身上下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盆即将被燃尽的炭火，光焰不再，只剩灰烬。
这种疼痛，并不亚于往日里每一次死亡前的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一般。
楼炎冥见到甘毕毕的脸色瞬间大变，就连站立都变得艰难的模样，连忙上次扶住他的身体，并对石青子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爷放心，小的只是将甘姑娘体内隐藏的毒性催发而出，痛是必然会痛一阵的，但是这样对干姑娘身体的危害会远远小于毒素隐而不发的危害。”
“啊，疼。”肝肠寸断一般的疼痛让甘毕毕的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他痛苦地呻吟着，渐渐地，连呼痛的力道也使不出来。
像是坠入一个深渊，身体快速下沉，直到完全失去了意识。
甘毕毕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石青子就坐在他的身侧为他诊脉，而她的身后站着的是焦急如焚的楼炎冥，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昏迷之前那令人窒息的痛意已经少了大半，除了五脏六腑还会隐隐作痛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异样。
“毕毕，可还觉得哪里难受？”楼炎冥箭步上前，伸手想要触摸甘毕毕的手，却被他提前一步将手挪开。
甘毕毕别过脸，没有看他。
要不是这个楼炎冥，东阳城的百姓也不会患病，而他自己也不会被传染。
现在她更担心的是，楼炎冥曾说只要她的身体养好，便会治好东阳城的百姓，可现下他染了病，只怕楼炎冥也不会那么爽快地拿出解药了。
“六王爷放心，甘姑娘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再细细调养些日子，自然会痊愈。”
“好。”楼炎冥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说，“治好他的病，我不会亏待你，但要是你敢跟我玩什么花样，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石青子的面色变了变，但还是沉声点头应道：“是。”
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她已经练习得十分熟稔了。
未过多久，有人敲门送药，正是昨日来汇报东阳城情况的穆迪。
昨天六王府、石青子同甘毕毕的谈话他已经完全听到了，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石青子会叫眼前的男子为“姑娘”，但他还是紧咬牙关，只做事，不多说。
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着满腔的疑惑。
王爷为什么会对天烬国的一个男子这么感兴趣；
而且，他为什么会突然下令要将解药白白送给东阳城之人；
更让他不解的是，王爷竟在这甘姓男子的病榻前收了整整一夜，连正事都不干了。
想不通，想不明白啊！
“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把要端过来。”
楼炎冥见穆迪站在门前发呆，有些不悦。
穆迪回过神来，收起脸上沉思的表情，连忙端着药碗大步上前。
楼炎冥十分自然地将碗接过，然后侧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准备往甘毕毕的嘴边送。
甘毕毕并未准备去喝他喂来的药，沉着脸色问他：“楼炎冥，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留在你的身边。”
这个问题，他已经疑惑很久了。
像楼炎冥这样的人，想要怎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纠缠着他不放。
论姿色，他不是绝佳的，论才华，他更不拔尖。
可为什么他偏偏就是认定了他不放手，就算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于他。
甘毕毕这个问话一出，穆迪立即立起了两只耳朵。
对啊，他也很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