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毕毕发狠,一把拽住石青子的衣领,力道之大,险些要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杀呀,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据我所测,用不了七天,重症医棚的那些病人,就会一一死绝,而轻症医棚也支撑不了半个月。也许在一个月以内,东阳城就会变成真正的死城。除非你们能找到这场鼠疫源头之巅的毒并将其破解,否则我就是你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石青子有恃无恐,她一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她之所以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来这里,就是因为她有能保住自己性命的绝对筹码。
甘毕毕岂会看不出这样,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和逸哥哥相认,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他的女儿。一旦现在丢了性命,便是一切归零。
可是面对这么多生命的流失,他承认他有了动容。
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换那么多人的性命,这场交易,不亏。
石青子发现甘毕毕神色的变化,继续加柴点火:“你的大限未至,就算现在死,同样可以重生。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痛一回,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忽然眯着眼睛狞笑了起来,浑身阴恻恻的:“小妹妹,别害怕。也许重生以后,你可以恢复女儿身,到时候便可不再受现在这般不男不女之苦了。”
石青子缓缓靠近他,她的眼里似乎有一个危险至极的漩涡,一旦陷入就是万劫不复。
“看到那把剪刀了吗?拿起它,插进你自己的胸膛,这折腾了数月的瘟疫,便可在一日之内结束。”
甘毕毕望着她的眼睛,竟有种被蛊惑了的感觉。
他的身体逐渐颤抖,面色惨白如纸。
他动作僵硬地顺着石青子的目光看向那把剪刀,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长腿缓慢地迈开步子,他颤巍巍地拿起那锋利的剪刀,缓缓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
“不可以!”忽然一声厉喝将甘毕毕从混沌中唤醒。
他猛然恢复了意识,右手一抖,那把剪刀砰然落地。
安霖已经冲上了前,将甘毕毕拉离石青子数步的距离。
“毕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甘毕毕的面色依旧十分难看,“我想救全城百姓,我想让这场瘟疫尽快结束。”
“那你也不能搭讪那你也不能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啊!”安霖厉声道。
“我不会死的,我还能重生。可那些百姓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甘毕毕垂直眸子,神情有些恍惚。
安霖气急:“你怎么能相信这个老巫婆的话?她要是真有那么好心,就不会置全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治好这场瘟疫,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
安霖扶住甘毕毕的双臂,“毕毕,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和你的女儿相认,难道你又要这样离开她了吗?你忘了你答应过她什么吗?你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难道你对她的承诺都不算数了吗?”
“我……”甘毕毕已经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纠结、无助、痛苦……
连日下来的身心压力让安霖的精神状态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又见石青子折腾出这么多事,更是火冒三丈。
就算她曾救过她,安霖也不能容忍石青子三番两次地伤害甘毕毕。
“老巫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去死吧你!”安霖怒不可遏的地拾起地上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石青子。
纵使是一贯淡定的石青子,见到这样的场面,也被吓得连退数步。
它能利用甘毕毕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也不得不相信安霖是真的会对她下杀手的。
石青子双手还被缚于身后,身下脚步慌乱,一个踉跄就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眼见那尖利的剪刀即将没入自己的身体,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石青子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那把剪刀就停留在距离自己的胸口几寸的位置。
安霖依旧握着那把利器,只是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粗糙的大手。
正是那只手的主人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于战,你放手,让我杀了这个不要脸的老巫婆!”
见安霖怒发冲冠的模样,于战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为了一个小白脸,安霖竟会失去理智到如此程度。
过去的她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却想要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
“她想伤害子安!”安霖加重语气,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之处。
“又是为了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于战的这个问题,直接把安霖问蒙了。这和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懒得去考虑这个大块头的脑回路,安霖理所当然地回答:“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是,萧子安是我罩的人,谁敢伤害他,我就跟谁急。这老巫婆一次又一次地欺负子安,难道我还能看着不管吗?”
“杀人偿命,为了他,你就这么奋不顾身吗?”
安霖彻底恼了,叉腰大声道:“于战你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
“我帮理不帮亲。”于战别过脸,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滥杀无辜。”
“就这样的人还无辜?于战你是被狗屎迷了眼睛了吧?”安霖怒火中烧,也不管粗俗不粗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顾形象。
于战心里难受得紧,嘴上却怎么都不肯松口:“就算她犯了滔天大罪,也自有朝廷和官府处置,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你!”安霖你的心肝脾肺肾处处都疼。
深呼了两口气,她决定不和于战多费口舌。
“行,你是大官,你了不起。我没有权利送她去官府,也没有权利杀她,那我请她到家里住几天,应该不算违章乱纪吧!”
安霖说完,恶狠狠地瞪了于战一眼。
一边粗鲁地将满头大汗的石青子从地上拉起,一边对甘毕毕说:“子安,我们走,凭我们的本事,一定能够配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说完,带着甘毕毕扬长而去。
经历了刚才那番生死抉择,甘毕毕依旧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两人拽着石青子回了驿馆,无心谈论于战今日的异样,始终在为找不到治疗瘟疫的最佳办法而感到烦心。
甘毕毕翻看了不少医书,又依照医书中的方法调配了几种药方,然后总觉得缺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安霖将石青子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不给她吃的,也不给她水喝。就连小解也不肯放行。
那可算看明白了,石青子这个人就是欺软怕硬,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甘毕毕心软好说话,但她安霖可不是个善茬!
“两位姑娘,你们行行好,就给我点水喝吧。”石青子实在忍不住,开口求道。
然而等待她的还是一片沉默。
“那个,就一口,成吗?”
甘毕毕与安霖依旧不理会她。
石青子一瘪嘴,可怜兮兮的哭嚎道:“我们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就算是犯人,也有喝水的权利吧。”
“呵,犯人。”安霖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压根就不算是个人。既然不是人,又为什么要浪费资源在你的身上?”
“你们……你们……你们要是不给我水喝,我就不告诉你们治疗瘟疫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