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像你这样对我家少爷动了春心，处心积虑想接近他的女人还真不少！但能找到那么罕见的鸟羽，勾得我家少爷痴迷成这样，你算头一个！”
“小花从没想过勾引你家少爷。”
“得了吧，知道你不会承认，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少爷早有婚约在身，就下个月初，他就要迎娶指腹为婚的沈家千金为妻。鬼小花，你自己掂量掂量，以你的身份，能进万府为奴就不错了，难不成还真想翻身当主子？”
鬼小花重拾银针，猛然下手挑起顺德手臂上的最后一根毒刺：“小花也从没想过要再进万府。”
顺德疼得嗷嗷直叫时，有道童过来传话：“善人，你家主子找你。”顺德冲鬼小花哼了一声，忿然离去。
鬼小花再次贴着山门边的院墙仰视天空，回想起万景轩的婚讯，隐隐觉得有些心痛。天色渐暗，暮鼓声声，有道童出来关闭山门，她却宛如石化一般，依旧立在墙外，从迟暮站到天黑。
二更时分，山门再启，顺德走出，牵来马车停在门口，然后再入观牵出万景轩，眼看二人就要跨上马车，鬼小花突然高声喊道：“万景轩！”
听者回头，发现暗处的小花，目露惊诧。
“我喜欢你，”鬼小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鬼小花，你疯了吧？说什么胡话呢？”顺德欲训斥，却被万景轩目光制止。
“如果你也喜欢我，可不可以把成亲之前的时间都留给小花？”鬼小花走出暗处，上前停在山门前的石阶边，摇曳的笼光映不清她的脸，也挡不住那如炬的目光：“小花自知今生绝无可能嫁入万府，但也不想一生空想，到死还流泪想着你的名字……”
万景轩默然对视，没有回应。
“我爹以前常在乱坟岗感叹：‘含笑而终，实乃人生之大幸。可惜这些人呐……都不得善终。’小花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将来去那里和爹爹团聚前，能笑着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万景轩依旧没有吭声，眼神也没有离开鬼小花。
“鬼小花，你疯够了没有？还说你没有勾引我家少爷……”
“顺德，”万景轩终于开口，吩咐顺德：“你先回去报个平安，就说我这几日都在观里清修。”
“大少爷！您可不能……”顺德本想再劝，却顶不住万景轩警示的目光，只好愤愤跨上马背，扬鞭独去。
万景轩慢慢踱到小花身边，轻声叹道：“好一个‘含笑而终，实乃大幸’，想想，人生可不是如此吗？”
鬼小花突然开始有些发抖，她垂下头，双手搓着袍边，蹙眉呢喃：“是不是我猜错了……其实只有小花犯傻而已……”
“你当真不介意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跟我厮混一旬，然后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鬼小花欣然抬头，应道：“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万景轩打断小花，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傻妞，我不希望你受此委屈，更不想与你一世诀别。此去金陵，本想先退掉沈家的婚约，再回来求父亲让我娶你过门……”
“两件事情都谈何容易，小花都能想到，结局不是你被沈家追债，就是我被万家逼死，与其如此收场，还不如珍惜现在，珍惜我们现在这样能好好活着，慢慢说话的日子……”鬼小花主动靠向万景轩，倚在他的肩头，双目放空的说：“哪怕过了今晚，你就要回去成亲，只要天亮前你还陪着小花，小花也死而无憾了……”
万景轩长长一吁，紧紧搂着小花，叹道：“我万景轩自问从不信神，此刻却特别想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
“小花从不信鬼，却觉得一定是我爹，带着我，找到了你。”
万景轩纵情大笑，扯到伤口，苦笑连连。缓过劲儿后，他反问小花：“说吧，这几日，想我怎么陪你？”
鬼小花肃然抬头，学着万景轩当初威胁她带路找鸟时的样子说：“从现在开始，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哈，看来某人不止嘴厉，还很记仇！”
“那是，所以你千万别带我回万府，要是再遇见你家三弟和那个羽姐姐，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
万景轩笑而不语，抬头望天，上弦月，近满盘，月明，星稀，轻声一叹。
“怎么了？”鬼小花亦跟着抬头仰望天空。
“没什么，夜深了，回房吧。”万景轩牵起小花的手，十指紧扣，同归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