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清高，那你现在怎么在这？和我挤一个房间，挣一个名额？”
梁欢眼中发冷，站起来，抹了一下唇角，“反正我和你不是一种人。”
“真是可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会因为你么几句就放弃机会的。”
正说着，外面来人催，云寒霜率先出去。
司庭还抓着梁欢，“别去。”
梁欢推开他，跟着过去。
任伯中抓着司庭，“你已经尽力了。”
“没有，明知道他可能会死，我却不劝阻，这不叫尽力。”
他甩开任伯中追上去，后者叹着气，也跟过去。因为龙套衣服，倒也没人怀疑，云寒霜一上场就媚态百出的行礼，詹宁眼睛都直了，拿扇子点着，“好模样啊，没想到阳城这种地方，竟还有这么风华绝代的，你看看这模样真真和个大姑娘似的。”
司庭看到里面的人，才醒过来，可迟疑也来不及了，他竟然忘了这般，带着任伯中进了险地，此时心跳的极快万分后悔，只见这大院子里，雕梁画栋，虽入夜，可四处点着灯火仿若白日，搭好的戏台半人高，前面圆桌主桌坐着李元池詹宁，依次是知府以及其他官员，剩下两桌，一桌女眷，还有一桌竟是穿红带绿的男子。
李元池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詹宁，那知府使眼色女眷中的一个过来，“这个是我内人侄女，来见过李公子。”
那女孩子很小怯生生行礼。李元池嗤之以鼻，詹宁调笑着，“李公子口味高的很，哪是你这地方女子攀得住的，张大人真是贪心。”
张大人尴尬的笑笑，摸不准李元池喜欢什么口味。看戏逛花楼，他都不跟着，今日大概是之前詹宁闹得太深，他要看着吧，竟来看堂会。
张大人私下里也找人透过风，想看这年纪的李大人有什么爱好，竟打听不出来，京城的公子哥要是个个都詹宁这般倒好对付，李元池这种就很难说了。
一时张大人也没说什么。
詹宁也不管李元池今天抽了什么疯，直接叫人开戏，旁边吹拉弹唱开始。
“就唱你们这有名的十八摸吧。”
詹宁淫-笑着，下面跟着附和。
李元池瞪着他，“我昨天和你说了，你在这边玩的过火小心我上折子。”
“元池，你我也算是熟人，你也知道，上折子？现在朝廷上下死气沉沉，我出来找找乐子你就要小题大做，给皇上添堵，我觉得你这臣子做的可不怎么样。”
“之前你弄出人命，就不怕真传回去，你吃不了兜着走。”
后者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不过小戏子自尽，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还有李元池请你摆好你的位置，这次巡河道我是正，你是副，你有点上下尊卑可以吗？”
李元池拍了桌子，离开前，冷笑道，“自作自受，迟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彼此彼此。”
李元池甩袖子离开了。詹宁心情大好，他虽是正御史，却被李元池压得死死的，出门前父亲告诉他，不能和李家闹僵，大面上过得去，他可不这么认为，就算皇上不也是在汝南王掌控之中，这哪天要是天变了，还指不定谁耀武扬威，他一个墙头草李家，想代代吃皇粮，未免太容易，李家不是中立吗？那就吃哑巴亏吧。
一边的小厮还担心的，“爷，别玩太过火了，老爷之前说过。”
“老爷老爷什么，现在在阳城，可没有老爷管着，什么叫过火，我不过是前些天给他找了两个小倌人叫他玩玩，他可倒好发那么大火，觉得羞辱他？真是不识好歹，本来还想结交，可不是一路人，也没办法，他要觉得侮辱，那就随他去，我可是一片好心。”
“爷明知道李公子最烦这种，您还故意往他房里放。”
“我就是要看他那副样子，贞洁烈女似的。想找人帮他舒坦舒坦，他可倒好光着身子就跑出来了，我真想找个画师把他那狼狈样子画出来，看他那道貌岸然还有没有脸回京城，放心他们李家一向中立，改朝换代都没倒，但也吃不到大好处，这种人只有喝粥的命。”
李元池走到门口，气愤的打发了张大人，独自离开只不过进门廊之前，回头看着那戏台，冷冷一笑，“准备好了吗？”
“爷您放心。”
“不自量力的东西。”
只不过他突然看着站在戏台边上两个龙套，微微眯起眼睛，“你觉不觉得那两个人？”
长风皱眉，“哪两个？”
李元池摇头，“算了，应该是我眼花了，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
而这边戏台一开，云寒霜便媚态百出。
这场所谓的戏，分明就是媚场，十八摸，乡野里都以这不耻，梁欢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没想到是这般羞辱，他向来正派，师父也是，所以即便梨园吃不上饭了，他们集体上街乞讨，演杂耍，都不会像其他乡野戏台子，唱黄腔黄调招揽生意，可此刻，在这些达官显贵面前，却过得不如乡野戏子。当真凄凉无比。
台下詹宁眼睛发亮，被媚得站起来，云寒霜是高手，绕着来去，他竟上不了台，近不了身，满眼迷雾。
大声地叫好，台下陪客自然也跟着叫好。
相比梁欢站在一侧，就显得很冷清了。
一场十八摸分三个选段，第一个选段结束后，詹宁大声叫着赏，就有仆人端上来宝石头面。
云寒霜赶紧福身答谢，詹宁则是眼风扫过一边冷清的梁欢，说实话梁欢无论身段还是嗓子都比云寒霜高一筹，这也是詹宁注意到他的原因，只不过詹宁这个人，向来喜欢践踏清高，这一点司庭早就知道，京城公子哥大多这习性，本想叫梁欢小意赔笑一些，没准周掩过去，可梁欢哪是那性子，真正喜欢戏的人自带一种孤傲。
明明下定决心要争一口气一个脸面，却到跟前狠不下心，尤其是看到云寒霜那种媚态，着实让梁欢恶心。
“看没看到，这年头听话的就有大把的荣华富贵，不听话的。”
詹星朝梁欢勾勾手指，“过来。”
梁欢没动，后者眼风冷意，“过来。”
一边的随从朝梁欢踢了一脚，司庭要上去，被任伯中拉住。
梁欢咬着嘴唇，一下跪倒在他鞋边上。
云寒霜在一边拉起嘴角，“大人，不如我唱个贵妃醉酒。”
“哦？贵妃醉酒这出我可是听腻了，你有什么新的唱法？今天这出戏就不错，双堂会，那叫一个新鲜，虽比不上京城的大角，可重在一个新字上，不然还入不了我的眼。”
詹宁索性不管梁欢坐回座位上。
云寒霜赶紧招呼着乐师奏贵妃醉酒。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所谓什么新鲜不过是他尽显媚态，到失了贵妃的端庄华贵，梁欢在下面看着，突然后悔，后悔这好戏，给这帮猪狗不如的人听，真真是让人作呕。
詹宁一开始听着还面带笑容，听到后期竟也严肃起来，弄得台上云寒霜慌了，更是错漏百出，不伦不类，直到詹宁摔了茶碗，“我当多好的脚本，竟是这般俗魅得东西。”
云寒霜赶紧跪下，没想到这大人物喜怒无常，前一秒钟还夸十八摸有味道，后一刻就这般严肃，他是不知道，詹宁纨绔，什么女人没见过，什么戏子没玩过。他喜欢他十八摸得讨好，因为十八摸本来就是这般，可贵妃醉酒，看的就是个贵妃的高贵。
云寒霜不是唱不好，是太过讨好，而这是对待情场老手的大忌，詹宁也算资深票友，此时听了更是不快，尤其是正对刚才李元池说他低俗那些话，让他不痛快。
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张大人擦着汗，赶紧打圆场，“戏子们也就那么回事，詹大人何必和那些下九流一般见识。”
说着推着左侧的一个长相极其精致的少年过去，那少年看起来很小，一张娃娃脸，皮肤白若凝脂，五官精致，孩童样子，可身材却很高挑，穿着轻纱锦缎，挑着兰花指，虽这般轻盈，说起话来嗓音却低沉，丝毫不媚，透着一丝风骨。
此时转着眼睛，到不像张大人那般紧张，仿佛这世上一切都不看在眼里，又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刚才他一直喝茶低调的很，此时张大人提起才从旁边站起来，拿着酒杯过去，“詹大人，奴敬你杯酒，何必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一般见识，贵妃醉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唱的，市井唱的也不过是村妇卖弄，有几个戏子能占个贵字？”
詹宁抬眼对上这男子的眼睛，有些出神，伸手想去抓他的手，那男子却礼貌的退后了两步。
詹娘才晃过神来，嘴角带笑，“卫庄这话倒是不错。张大人，你这后院宝贝可真多。”
张大人笑的眯起眼睛，心里长舒一口气，示意那个叫卫庄的男子坐在詹宁身侧，“他能讨了大人的欢心自然是他的福气，别管这些了，不如大人今晚还叫卫庄伺候？”
詹宁挑着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这人向来惜美人，可他能看上眼的不多，之前柳眉稍他也不过是玩玩，若说这偌大个阳城，来了这么久，他能上心的也就是张大人府中这娈童，没错，说好听了是院中客，说白了，不过是个娈童。
张大人好这口人尽皆知，后院的人不计其数，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卫庄一直都在，并且张大人对他，从不向对待其他人一样怠慢。
自然有他的好。
这个卫庄说话刚中带柔，像是吹在耳边的风，自带着蛊惑。
近在眼前又如迷雾，让人不忍心就这么一探究竟，想要从他身上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
别是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