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生死死盯着他，要说他看不上司庭那是一定的，可若真怀疑他，也是不信的，此次和金家联手，除了三爷，他，林章就是司庭了，能是谁泄密的。三爷自不必说，林章老谋深算，自己手下的人更是不可能泄密，他不得不怀疑司庭。“就算不是你，你手下的人，就确定？”
司庭仰躺在榻上，喝着茶，“千婉？还是雨辰。”
蔓生盯着凌雨辰看了半晌像是烦躁的，“反正这件事我已报告三爷必须查清楚。不然，早晚要被这个细作玩死。”
说着摔上帘子就出去了。
他一出去，司庭长舒一口气，“写信给千婉了吗？”
“写了，楼主，这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肯定是有人泄密。”
“金家那边的？”
司庭摇头，到觉得不是金家那边的，若是按伯中性格，知道的肯定只有楚风，楚风这人多忠心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么问题就出现在慕容山河这边，但除了繁星楼，三爷和林章那边的事他不如蔓生插手的多，为了避嫌他很少过问，“又不是咱们，不必多想这些，有蔓生操心，他那人就这样，对我多有不满，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楼主真是好性，你才是楼主。凭什么他一个舵主如此耀武扬威，此次来金家压成大头，你成了随从了。”
看凌雨辰给他抱不平，司庭笑到，“你还计较这些派头，平白生闲气不值当。”他摸着自己的头发，“我这个样子永远都只能在幕后。”
凌雨辰不服还想劝他几句，想想又咬住嘴唇了。
看他那副样子，司庭无奈的，“知道你和千婉一心想着我，可我并不在乎。”
“那楼主在乎的是什么？”
司庭没回答，只看大帐外的篝火，半晌闻着烤羊肉味，“真香啊。”
此时金家人围着篝火由伯中带头先是敬天，敬地，有杨曦含泪逐一喊着逝者的名字，众人手放在胸前默念，在场数人无一发出声音，大营内静得出奇，只有篝火的噼啪声。
蔓生出现在身侧，“听说每次战后都把逝去的金家战士名字刻在石碑上放进金家祖坟，现在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石碑。”
“只是名字刻在上面，尸首呢？”
“这就是金家人的心狠之处，他们从不收尸，都是就地掩埋或者焚烧。”
“焚烧？”
凌雨辰惊叫道。
确实在普通人看来，不能入土为安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金家人，我是说剩下的这些崛起的金家人，说他们都是死士也不为过，以复兴金家为己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达到目的才是他们要做的，也正因如此，金家才能崛起的这么快。这一点还真让人佩服。我猜三爷也是看中了金家这一点，但这样的人着实可怕。”
蔓生孤疑看向司庭，那表情非常欠揍，凌雨辰气不过，冷哼，“古往今来何人不是为自己，我就不信金家人都是这样的。”
“那是自然，他们这些年也出了很多乱子，但是上位者够狠，据说这个金伯中可是没有弱点的。”
“是人便有弱点，何来毫无弱点可言，北舵主是三爷的人，何以长他人威风。”凌雨辰接话道。
蔓生到没生气，“楼主，你这小厮可了不得了。”
“他刚进楼里自然不懂规矩，北舵主和个不懂规矩的小子这般，也显得没风度的很。”
蔓生笑着，“我自然是上了年纪，和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去，此次诸多事宜，就有楼主费心了，毕竟你和金家家主年纪相仿。”
司庭冷眼看他，后者就是故意的，他当然知道司庭有心躲伯中，“只是怕楼主忘了这是三爷的任务。”
“我自然忘不了，不劳北舵主费心，京城的烂摊子给你收回来了，你别总仗着自己年纪大，便不做事，让三爷分心。”
说完拉着愤愤不平的凌雨辰转身离开，身后蔓生，“让三爷分心的从来不是我。”
司庭咬碎了银牙，离的远了，凌雨辰气不过，“楼主，这人实在讨厌的很，在楼里也会给您惹诸多麻烦，莫不如趁这次在外一不做二不休。”
司庭回身，“这种事和我说说就算了，以后休再肖想。”
“可是？”
“不说他是三爷最信得过的人，他也是繁星楼元老，是自己人。”
“可蔓生从未把您当做自己人。”
“雨辰。”
“知道了。”
“以后你别理他便是。”
凌雨辰赌气不说话，司庭知道他闹孩子脾气，“这羊肉太香了，走，吃羊腿去，怎么还要我哄你啊。”
“不敢。”
司庭气笑了，一把扯过他的领子，“臭小子，走啦。”
拉着人去那边，小兵切好了羊肉递过来，他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拿起酒闻了闻却没喝，又放下了。
只看着场中央那些士兵玩乐高兴，仿佛忘却战争带来的伤害和烦恼，享受这一时的欢乐，今日是除夕呢，活下来的人都在庆祝，那些没有挺到明年的人也只能被世人惋惜。
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他竟不自觉的拉起嘴角，有点想千婉了，这几年，第一次除夕离开千婉，今晚注定是睡不好了。
“怎么不喝酒？这酒可是快马加鞭从京城运来的。”
司庭回头就看到伯中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他本就在角落里，大多数人都围着篝火玩乐呢，就连凌雨辰也被杨曦拉过去玩骰子了，显得这个角落很落寞。
“累死几匹马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伯中意外地挑眉。
司庭拉了拉嘴角，“没有冒犯将军的意思，我只是很少喝酒尤其是今晚这样的时候，从不会把命交到他人手里。”
又看看伯中手里的茶，“将军呢，为何不喝？”
“一样。”
简短回答，却彼此明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而是看着篝火，空气静谧而寒冷，火光映在人脸上，没喝酒却让人醉了。
“三皇子的援军何时出兵？”
“将军这话该是去问蔓生才是。”
司庭回头看他，伯中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他应该位居你之下吧。”
“何以见得。”
司庭有些意外。伯中没回答而是也转头和他对视，司庭这双眼睛总让他恍惚，“你叫狼青？”
“是的，野狼的狼，青草的青。”
“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世齐人？”
“玄周人。”
伯中拉起嘴角，“你主子心思倒挺细腻，专门找来了你，步步寸寸都算计到位，不过这样的合作者我很喜欢。”
“有些人心乱便看别人也满是心计，说到底不过是一叶障目。”
“你对我有意见吗？”
司庭毕恭毕敬，“不敢。”
“我到看你胆子大的很。之前对我出手可是招招狠厉。”
“将军不也手下不留情，那时候还没合作，各为其事，如若将军对狼青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知蔓生，将我撤出去便可。”
“你似乎很不想来我金家大营。”
“没有喜欢不喜欢一说，任务都是主子派的，我接受便是。”
伯中突然蹙眉抬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毫无预兆，司庭微皱眉想甩开，后者却加大了力度，逼的他不得不出手，可伯中速度极快一把抓他的腰转到后面帐子里，这里是营地放吃食的临时伙房，里面堆满了牛羊碎肉，处处透着一种原始的味道。
伯中力道极大几乎一下把他拎进来撞到中间柱子上，司庭因事出突然没反应过来此时恼羞成怒，腿直接攻他下盘，却不想伯中早有准备，双腿加紧了他，几乎整个人贴上来。
却没想司庭灵巧动作伸手及其敏捷，一个翻身，到差点把他过肩摔了，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翻身一个过缓，一把甩开了司庭。
两人都大喘着气。
“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将军出手后再说这样的话拉近关系可并不明智。”
司庭从头到尾规矩的很。
作揖行礼，“得罪了。”
便撤出去，这一次伯中没追而是坐在凳子上大喘着气，直到楚风进来，才一脸失望的抓过旁边的卤鸡翅塞进嘴里。
楚风微抬眉，“三皇子派来的人，主子该知道他什么心思，既知道主子心魔，派相似的人扰乱您，试图抓您在手心，这狼子野心，主子就不要往坑里跳了。司庭少爷早就去了，再相思也不是他本人。”
伯中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对楚风怒目而视，后者却静默的，“主子要清醒一点，别知道对方的计策，还要掉进对方的陷阱里，现在是关键时刻，大业当前，拉过来的是助力，不是干扰。”
伯中突然暴起掐住楚风的脖子，后者没挣扎任他掐着，眼睛直视，“主子竟这般情深。”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永远都不要在你的嘴里听到司庭的名字，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看来主子还是清醒的。”
伯中甩开他，“楚风，我警告你。”
后者永远低垂着眼，“楚风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主子，金家为重。”
“滚。”
心已乱，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长得像司庭的狼青所影响，若说没有，太过牵强。
夜里伯中翻来覆去，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半梦半醒中全是少年时司庭的模样，可很快纵横交错的脸变成今日在营地里看到的凌雨辰，有相像之处，又完全不同，那双眼睛又变成狼青的。
他猛然睁开眼，大帐里一片死寂。
索性披上衣服出去，此时天蒙蒙亮，营地中间一片昨晚欢腾的狼藉。这里不比东北寒露霜重，南方的冬天是阴冷的。
他抬头看着逐渐升起的阳光，今日是大年初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