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过后，赵百川就变得郁郁不安，沉默寡言。
倒并不是因为伤心过度，也不是因为思念成疾，而是那段时间，爷爷的愿望始终在困扰着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这世间，真的善恶有报吗？
他曾问过自己的父亲，可父亲不是非常清楚，父亲只知道兢兢业业地工作，每次问他时他只是说：不管怎样，至少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吧。
那个时候，赵百川也不懂，他猜想父亲也许只是为了逃避，逃避他自己也承认不了善恶无报的事实。
后来赵百川渐渐长大了，那股子不安与纠结也就随着生活被渐渐冲淡了，不过他骨子还自认为自己是个当警察的料，于是高考也填了警官大学的志愿。
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同他开了个玩笑——他文化课过了，却在他自认为十拿九稳的体检环节，被刷掉了。
赵百川得了艾滋病。
HIV
那天体检，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感觉双眼发黑，一阵恶心感疯狂地往心头涌。那一瞬间就好像天都要塌了。
他回家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把房门反锁，在床上发抖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就背着背包离家出走了，找了间烂尾楼，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回忆，自己这么一个才高中毕业的学生是怎么染上艾滋病的。
他没有性经验史，可以首先排除，其次他父母也很健康，绝不可能染病。
那么病毒从何而来？
他开始疯狂地翻阅日记，甚至还打电话给自己的初中同学、老师，去反复询问那些陈年往事，大家都以为他精神出问题了。的确，那段时间赵百川就像是一个偏执狂，发怒和吼叫简直是家常便饭。
而就是在后来，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中考结束回家时遇见的一件事。
那天，超市里有个疯子拿着针筒乱扎人，表情狰狞可怕。赵百川正好去超市买点东西，慌乱间闪躲不及，被对方给刺了一下……
当时赵百川并没有想太多，见伤口不深，随便包扎了一下就回家了，可现在想来却是大有问题。
血液传播——这是赵百川唯一能被感染的方式。
赵百川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搜索了一下当年的新闻——而那则新闻的标题，至今仍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恐怖！精神病人持针筒闹市扎人，针筒内疑似含有不明血液！》
一周后还有另一篇追加报道。
“警方在血液中检测出HIV病毒，目前犯罪嫌疑人已经警方刑事拘留。”
结尾只是这么一句话，再后面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了。
得知真相后，赵百川的内心感到一阵怨愤，也感到一阵空虚。
他怨愤的是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而空虚则是一种对于未来的空虚。
他还有未来吗？
那一晚，赵百川仿佛长大了十岁。
人生就是那么讽刺，他不禁暗叹道：没什么东西能让你在得了绝症之后更能联想未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