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讲讲幸福的故事吧。
那是大约五十年前的事情。
是啊，大家要是有印象的话，应该知道，那是，被称为十年动乱——期间的事情。
那时候，国家层面的潮流，还仅仅是起了个苗头，那个时候，正是所谓百废待兴的时期。
充满着一种蓬勃的气息。
在那样的一个春天，年轻的男女相遇了。
像无数的繁花落满了屏幕——那时候还没有屏幕这种说法的流行——像无数的鲜花，纷纷从天而落，一勾一描，布满了青春的花园。
诗意——
这种东西已经渐渐地成为奢侈了。
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人群之间，报纸的字里行间，在宣传的余韵中， 在家长里短的闲聊里——
满满的弥漫起狂热的风暴。
但暴风雨之前，却依旧有着——
诗意的宁静。
于是，如同感慨着的命运一般，
少男与少女相遇了。
02
“在写什么呢？”
我当然是若无其事的轻轻把本子合上，
“日记。”
“哈哈——书香门第就是不一样，还写日记呢。哪像我们，一天天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别挤兑我了——还书香门第呢，哪算得上。”
说着这种话，我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一些忐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世风如此，我也不可能真的像古时的隐士一样超然于世外。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家好像可以分到封建遗老的范围里？不是吧，那样就太危险了，我们可也是社会主义的忠诚信徒了……吧。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和她一起低头看着笔记本封面上的名字。
魏书文。
这是我的名字，我们家里面可是还有族谱和字辈的，我是“书”字辈，名字是“文”，据说，除了有着历朝历代的“文”的意思外，还有着纪念孙文先生的含义。
但为什么几年的事孙先生而不是毛先生呢？
我没敢问。
然后是，面前的女生。
“喂喂，发什么呆呢？”
那时候啊，那时候，她的笑容，我到了现在也能够在脑海中回忆，
就好像陆游老年依旧怀念着唐婉一样——
那是刻印在心底难以忘怀，甚至应该说，已经铭记在灵魂上，成为了，那岁月的痕迹了。
在脑海中，在记忆里，不断的发酵，美化，让人深陷其中，却又沉醉不已。
那大概是，我的初恋吧。
03
何羽歌是个不一般的女孩子。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像是地主，或者是名门望族的家庭，很少有在前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不受到波及的。那么，最终以农村包围了城市的农村的群众们之中，是很少会有这种闲情逸致，给孩子起这样一个很讲究的名字的。
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名字。
“羽歌”这个名字，我一直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引经据典的来历，但是查了不少的古书还是没有头绪，只好猜测是不是和歌曲音调的“宫商角徵羽”有关系，但是要我开口问的话，那实在是强人所难了。我又不是流氓，怎么能够冒冒失失的问人家女孩子这么亲密的问题啊！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我有幸以后和她成为了一家人的话，说不定可以问问清楚呢。
希望到时候不要被她笑话就好了。
于是，趁着课余的时间，我们一起讨论了一些古诗方面的问题。
她似乎比起李白杜甫更喜欢张籍李商隐，一定要比较的话我倒是觉得名家里面王勃更符合我的口味，不过初唐四杰脍炙人口的诗篇还是偏少了一点吧。毕竟大部分还是有着很明显的雕琢痕迹呢。
唉，就算是在学校里，就算周围都是同年级年纪也差不多的人，能够聊得开的也很少啦。
所以有这么一个我是很珍惜的。
可喜的是，她看起来对我的印象还很好。
谈话很开心哦。
这应该是停止的开心的事情吧。
我对于自己这些方面的想法并不感觉羞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古人都这么说了，所以一定是有道理的吧。所以我觉得自己这些方面的想法还是很正常的。
唯一陷入苦恼的，就是，这份感情，要怎么传达过去呢？
如果是以前的话，应该和家里说，让父母帮忙提亲什么的吧，但现在已经解放了，这种做法大概是不行的吧。
那么，是要怎么办呢？要么直接说？要是一个普通的新青年的话，说不定就会这么做了呢。但是是我啊，这种不讲风度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说，你又在发呆！”
啊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我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女孩。
扎着辫子，一副……唔，想一个形容用的词语吧。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04
人形，
“小魏子！”
人偶，
“小魏子喲！”
桌子上。
“哈！你敢不理我！”
一个小木头人偶站在桌子上耀武扬威。
我想叹气，但又不敢。
说话的当然不是木头人偶，而是一个女孩子。
是班长，留着短头发。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老早就没人管这一套了，短头发的女生还是很常见的。听说毛先生的老婆也是短头发呢，不过我倒是没见过。啊，那是大人物——二叔倒是说过自己见过周总理，还激动了好长好长时间呢。
班长，听说她家里不是什么正经人，是卖艺的还是什么牛鬼蛇神，这是人家的家里事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因为这个最近她在班里的位置很不好，不过有聪明又听话，老师也喜欢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过就算是没什么问题，也不要带线牵人偶到教室里面玩啊！
看着她手指灵巧的运动，上面拴着的细线控制着小木偶人摆出各种动作，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很不擅长应付她。
班长——说实话，倒是很好说话的。但不知道我怎么惹到她了，总是爱来捉弄我。
“喂喂，我说，你和何羽歌，真的没搞对象？”
所以说啊，怪不得聊不到一起啊，什么叫“搞对象”？从用词就能够看出来，肯定是聊不到一起的嘛。
“没有。”
我如实回答了。
“是吗——”
班长刻意拉长了音，好像心情很好，
“那么，你对她有没有心思啊？”
说话的同时还偷眼瞧着我，呵，我可是注意到了。
怎么，难道想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吗？
啊呀呀子可是曰过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希望以后我要是有孩子的话，不要面临这种情况——有了孙子的话也一样希望。
不过…………
我毫不畏惧的对视着班长的眼睛，
怎么了？这优惠怎么样？君子坦荡荡嘛，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大约，是喜欢她的。”
“…………………………啊。”
班长沉默了好一会，一直到这次的上课铃声又响起来了，才有轻轻地回应了一下，
“啊…………”
什么也没说。
桌子上的小人偶失去了灵巧的控制，静静地——瘫坐着。
05
这件事后来也没什么波澜。
因为这种事很快就不算是事情了。
我和何羽歌，还有班长她啊，多少能够平和的料在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不像当时其他大部分人一样，那样的…………阳光？
是，没有那么阳光。
没有那种伟大的志向，也并没有……特别崇拜毛先生他们。
不过这种事情也太遥远了，我也不会想太多。
那么，切身的事情，
我喜欢她，她是不是喜欢我呢？
应该是吧，大约……是吧。
那天班长还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何羽歌上课时不认真听讲偷偷摸摸看着我呢。
嘻……啊哈……哈哈哈！
真是快活！
怪不得当年鲁庄公会和人家女孩子歃血为盟呢！
嗯……要明说吗？
哈哈真不好意思——
不过……
下次，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