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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家太远会忘记故乡

“轰——咔隆隆”

贯彻云霄的惊雷轰鸣,伴随着嗡声震动回荡在狭长的洞窟内。

这里的空气愈加沉闷了,仿佛压着块无形的巨石。

杰克艰难地睁眼,目之所及,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漆漆的地窟内,没有一丝一毫光线。

杰克撑起上身,斜靠在一侧横生于地下的树根上。

他拍掉沾满手爪的泥土,拿手背狠狠搓了搓自己干涩的双眼。

揉完眼睛,顺手扯下树根上生长的细须,也不嫌脏,杰克将其直接塞入大嘴,淡淡的土腥味混杂着木香在味蕾上绽开。

“咔隆隆——轰轰”

“哗呼——哗——”

暴雨倾盆,裹挟着阵阵湿意渗入地下,这个杰克新挖的地穴并不很深,洞口位置的防雨效果也不太好,若雨下的久一些,很容易灌进水来。

但显然杰克并不担心这个,他只是呆坐着放空,愣愣出神。

“咔隆隆——轰——”

呆坐好一会儿,杰克才开始咀嚼嘴里的树须,他抬手摩挲了两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发着音:

“小艾在吗?”

“小艾同学?”

“艾酱?”

没有人回应杰克的呼唤,狭窄低矮的洞窟黑暗阴冷,除了杰克之外并没有其它动物。

似乎早有预料,杰克并不在意没有人回应自己。

他咽下树须,两手撑着自己坐正一些,然后又抬起一只胳膊,‘咚咚’敲了两下自己的脑壳。

这还没完,他又伸出手来,抓住自己又大又尖的左耳,顺时针拧了两下。

然后才字正腔圆、咬字清晰地开口说道:

“小艾同学!”

“诶~”

陡然间,两道清光自杰克双目射出,在半空中投映出一块对话面板,散发着柔和而不刺眼的微光。

有了光线,便可以看出,杰克正身处于一条类似甬道的地下通道,地道呈弧形,从坐在正中间的杰克左右两端向前延伸,看不到远处。

面板散发出的清光并不刺目,在成型后就静止于空中,不再移动。

杰克转了转眼珠。稍稍适应光线,轻车熟路地喊道:

“打开地图。”

“正在为您,打开地图界面。”

不知何处传来的甜甜女声回答完毕,半空中简洁的对话面板,顿时变成了一个呈球形的三维立体地图。

地图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亮着,其它地方都是半透明的灰影,随着杰克放大亮点,可以看清,这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条状多面体,他自己正处于靠近边缘区域,一个芝麻大小‘8’字型地窟内。

地窟的位置很隐蔽,藏匿于山岩和巨树根系的夹缝之中。

一开始,杰克只是斜着角度,挖了个‘S’型地穴。但为了避免被狩猎者堵在洞里,便将‘S’型挖成‘8’型,这样他便可以从容周旋,肆意兜圈,不至于逃无可逃,被瓮中捉鳖。

而且,他觉得8通‘发’显得自己更有文化。

很显然,杰克并没有考虑过多挖几个地洞出口,方便逃生之类的事。

洞穴外的空间,只有杰克曾经去过的、或是远远见过的地方才会被纳入地图,差不多是以杰克目之能及的范围为标准。

所以在点亮区域的立体模型中,大多是些枝干粗壮的巨树,顶部区域也被冠盖浓密的树木覆盖,而这从上到下大概数百米空间内,分布着数量众多的黄点和红点。

并且,在地图被点亮的部分中,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清晰无比。

距离杰克洞穴较远的一段,有大半呈现出淡淡的灰色,那是因为杰克长时间没有再去过那附近了,更有些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开始慢慢被附近的深灰色虚影所同化。

杰克粗略看看地图,见一些大的绿点都在附近,也便放下心来,不再看图,杰克清清嗓子又道:

“小艾同学。”

“我在。”

“打开抽奖功能。”

“正在为您,打开抽奖界面。”

三维地图顿时又变化成为一个充满卡通风格的抽奖界面,整个界面靠左边的四分之三,被一支看似平平无奇的尺许长小杖占据,这木杖的周围是一些花里胡哨的特效装扮,还有一些炫彩字体写着‘本期奖池up’、‘史诗·风狸杖’、‘凡有生者,随指而毙,有所欲者,指之如意’等字眼。

靠右边,橘红色的充值按钮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其下依次排列着‘单抽’、‘十连抽’、‘精准’、‘扩充’、‘福利抽’五个大小不一的按钮,最下方的则是仓库标志和代币数量。

单抽和十连抽的意思杰克大致是明白的,至于精准、扩充还有福利抽的用场,是不是同他心中所预想的一样,还有待商榷。

毕竟,杰克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让代币数量从0变成1过。

吧唧吧唧嘴,杰克徒劳地伸出绿爪子胡乱点几下抽奖按钮,然后又把扣费失败的提示一个一个叉掉,他瞥了眼界面顶部用小字写着的‘每累计百连抽提高1%up必中概率’,心中毫无波动。

过完眼瘾,杰克点击右上角的叉叉,洞窟内重新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杰克翻过身来,手扶两边的土壁,开始向外爬去。

杰克所挖的洞穴并不宽敞,为的是防止体型比他大的动物进入,这地方即使是他自己,也得躬着身子才好移动,靠近‘8’字两个圆圈的交接处,更是得趴下来匍匐爬行。

越接近洞口,空气越是清新,杰克凝神细听,没发现洞口外有什么大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掩在洞口的石头。

堵在缝隙上的腐叶掉落,昏暗的光线随之照射进来,杰克虚着眼探头看了看,外面是一块巨大的板状根和山岩形成的犄角,散落垂下或粗或细的气生根像帘布一样遮挡住杰克的洞穴,让他很有安全感。

石头和腐叶的摩擦声并不大,在暴雨拍击树叶的哗哗声中,算不上引人注意。

杰克悄摸爬出洞口,回身粗略掩盖,他不晓得这个临时地洞还能用几次,所以动作算不上细心,只要看不出太大痕迹也就算了。

掩盖好自己的洞穴,杰克拍了拍脸颊,也不管满手的污泥,双手分别拉住嘴角,帮助自己扯开一个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反复尝试几次,这才俯下身子,笨手笨脚从气生根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洞穴之外,是由巨大树木组成的蛮荒之林,过百米高的粗壮乔木在半空竭力伸展枝桠,把几乎所有光线都阻拦在树冠以上,这让树林内部显得幽暗阴森。

因为树长得实在是太密了,即使是暴雨天,这里也没有一丝的风,仿佛深沉的海洋。

巨树横生的枝桠上,垂挂下一条条粗壮的气生根,越过几十上百米的距离像尖刀一样插入地面,张牙舞爪的伴生藤蔓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相互缠绕。

地面和半空,并没有因为缺少光线而显得贫瘠,反而植被茂盛,许多小树笔直而纤细,试图努力向上找到阳光。喜阴的灌木和寄生植物长在藤蔓上、树上甚至石头上,填补剩下的空间,不留一丝缝隙。

杰克以最快的速度,翻滚进外面连绵不绝的灌木丛中,这些低矮的灌木混杂着许多草本、蕨类植物,遮挡了来自森林中上层猎食者的目光,为体型较小的底层动物们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

小心谨慎,是杰克几个月以来赖以求生的基础,丝毫马虎不得,匍匐前进的过程中,杰克细致地避开一些带着倒刺的植物,不时还会停下来挠挠屁股,顺手在身上腿上捉下来十几条吸血毛虫。

虽然下着暴雨,但大多雨水都被巨树们的冠盖挡住,所以杰克反倒觉着雨势不大,他像条敏捷的长虫,在不闹出大动静的情况下飞速前进。

没过多久,杰克顿觉前方一空,豁然开朗。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被烧得焦黑的坡地,足有一片足球场那么大,最醒目的是中心一棵像百米高楼一般的,直径至少15米宽阔的焦黑巨树,它的树枝和树叶都已经烧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刺苍穹,周围无数稍细一些的气生根则多已倒伏,烧得碳化断节的枝干铺满坡地。

磅礴的雨势下,黑漆漆的坡地上分布着许多喧闹的绿皮生物,这些绿皮灵长类动物大多身材矮小,且身材比例很不协调。

它们一个个手长腿短,皮肤松垮,瘦弱的肩膀上扛着个硕大的脑袋,一对铜铃般的大眼下是尖长的鹰钩鼻,还有一张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再加上又大又尖的蝙蝠耳,样貌相当丑陋。

——这是一群臭名昭著的哥布林。

游戏中的杂兵,动漫里的喽啰,小说传记里上不了台面的小丑角,绿皮哥布林。

杰克起身,咧开大嘴迈开脚步就走入雨幕中,丝毫不顾豆大的雨滴连绵不绝砸在身上。

到了这里他就已经安全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被狩猎者当做猎物的危险。

磅礴的雨水冲去杰克身上的泥泞,露出一身暗绿色的皮肤。

杰克也是一头哥布林。

弱小而丑恶的哥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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