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战（9）
镔翰人来了！镔翰人来了！
不安的情绪在晋军中快速蔓延开来。
镔翰，这个可怕的名字。犹如山一般压迫着他们的精神。三十年前，这个为奔雷家族打造铁器的小部落的名字，还没有多少人知晓，只不过由于身体惨白，被晋国的商人给予了一个“白奴”的外号。
现在，他们是塞外的真正主人。晋国人用凉州作为代价，选择和他们称为“兄弟”，而渤海人，则选择了无条件成为他们的仆从。
每当秋天到来的时候，这些肤色暗白的人变回披着轻便而坚固的铠甲，骑着八百斤的飓马，冲入长城以内，掳走无数的财货和人口，留下的，只有满地的疮痍和尸体。
韩平岁惊慌失措地望着雪丘上的镔翰骑兵，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注视着山坡下，剑拔弩张的两国士兵。渤海自东北方向列阵，而晋军自西南方向迎击。而镔翰人，就出现在晋军已经完全暴露的侧翼。
完了，全完了。
韩平岁大声请求者徐崇州立刻加强侧翼的防守，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位安国公曾经击败过镔翰人，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草原和西域分布着几十个部族与国家，而现在，只有一个。
“侯爷！”他一时间犯了忌讳，竟然直接喊出了徐崇州现在的爵位。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现在渤海人和他们正面对峙，如果镔翰铁骑居高临下攻击他们的侧翼，那就全完了。
“进攻！”徐崇州给出了他的答案。韩平岁仿佛没有听到，就连徐崇州身边的旗官也仿佛没有听到。还没等韩平岁开口劝说，徐崇州就大喝道：“进攻！”
铁牛角号响起。
或许很多人都带着疑惑，但他们是徐家军，当军号响起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我”，而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只听从号令的徐家军。
进攻！进攻！
徐家军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号，他们冲过了最后的十五步，手持着兵器向渤海人发起了进攻。
完了，全完了。
韩平岁甚至已经看到了镔翰铁骑向下冲锋时马蹄踏起的雪屑，犹如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锤击在晋军的侧翼上。他逃跑了，他不顾一切的逃跑了，这并不可耻，这并不可耻，他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幽州城。他这样想着，任凭寒风在他耳边呼啸，任凭亲随不停地想扯住他的马缰，他都毫不犹豫地逃跑了。先是失地，之后是大胜，再到最后一败涂地。一切的一切，犹如梦一般。如果真的是梦该有多好。或许他还睡在床上，身边的小妾正在玩弄着他的胡须，嘲笑着他梦中的惊恐表情。
但，这终究不是梦。
他的亲随还是追上了他，狠狠扯住了他的缰绳，韩平岁愤怒了，他抽出了配刀，想要砍掉这个阻碍他逃生，不，是阻碍他保卫幽州城安危的败类。但那个亲随却伸手向后方指去。
耳边的风声消失了。韩平岁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排山到海般的呼号。
欢呼声。
晋军胜了。
渤海人溃退地如此之快，让他难以置信。事实上当晋军大叫着冲上来的时候，渤海人就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些一脸茫然的怛荒落的溃兵呆在原地，任凭晋军砍杀。而他向雪丘望去，镔翰人，依旧站在那里，俯瞰着晋军对渤海人的屠杀。
“安国公.....”他有些羞愧地走进徐崇州，而此时徐崇州也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让部队只做象征性的追击，之后便立刻打扫战场，准备回城。面对韩平岁的不解，徐崇州制止了裴成衣，而是难得的亲自解答了他的疑惑：“韩总兵以为镔翰是来助渤海吗？”韩平岁点点头，徐崇州笑了笑：“但是渤海人当时也停止了进攻，这说明什么呢？”他用马鞭指了指远处的镔翰铁骑:“你看，他们并没有插手。”“安国公神算......可当时敌我不分......”徐崇州哈哈大笑起来：“韩总兵，渤海人，和你想的一样。”他非常开心，甚至骑着马溜了一个小圈：“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吧，你是渤海的将军，和晋军对峙着，这个时候侧翼出现了一支不辩敌我的军队，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晋军发起了冲锋，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你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镔翰是来帮助晋军的......”
“而事实上镔翰人，只是在那里，坐山观虎斗。”
韩平岁得出了结论，但依然嘟囔了一句：“安国公赌的好运气，倘若镔翰相助渤海，我军就败了......”对此徐崇州却断然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韩总兵，你忘了吗，赵虎荒落此行的目的......”
韩平岁如梦方醒，徐崇州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我们心虚，他们更心虚，可是......”徐崇州用马鞭指着镔翰人：“他们赢了，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头老虎冷眼旁观着两只狼在撕咬，所有人都怕他们，因为无论是我们还是渤海，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才是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力量。”徐崇州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们，在决定着我们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