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你都干了些什么？"
吴军脸色阴沉的迈进了郑鸣所在的精神力测评室，面色不善的望向了立于仪器前望着郑鸣的秦泽。
尽管他的语气和语调勉强保持着沉着冷静，但从他直呼学生姓名的口吻，充分体现出了此时怒火中烧的心情。
秦泽面对老师的质问，没有表现出一丝心虚和惭愧，抬了抬眼镜，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闻秦泽冷静平淡的反问，吴军的眼神一沉，语气开始严厉了起来。
"你不明白？以同一个身份经历38次虚幻的完整人生，更是在一开始的场景中循环轮回了1467次。你是要他迷失自我吗？"
眼见吴军指着舱体之中的郑鸣，向自己严厉质问，秦泽这才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色。
"哦，原来老师生气的是这件事情啊。这是他自身的选择。"
"他自身的选择？原本在超过五次轮回之前，你就应该切换下一个幻境副本，避免他迷失自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投入了阻断模糊他记忆的药剂。他越是经历轮回，保持清醒记起自身处境的时间就会越短。你是想让他永远迷失在幻境之中吗？"
越说越想，越想越气，到了后面吴军终于压抑不住自身的怒意，将手中有关郑鸣的行为分析报告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们收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吴军很少会如此的失态。听闻他愤怒的咆哮还有仪器摔打在石板上的巨响，周围原本各司其职的研究员纷纷停下了动作，朝着面对面对视的二人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虽然这操作面板不算是最尖端的科研仪器，但毕竟是属于机构的公用设施。老师，能不能请您冷静一下，不要再扩大损失了。再说这里的负责人是我，该怎么做应该是由我决定。"
秦泽再度抬了抬眼镜，拍了拍被器械碎片撞出褶皱的制服，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好，很好。秦泽，你很好。懂得向老师施压了啊。这是你担任的机构，我确实无权过多干涉。"
吴军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表情，还有明显带着怒意的叫好声传遍四周。房间里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似乎受到了吴军怒火的影响，仿佛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数分。
"老师，您太情绪化了。这可不像您。"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秦泽面对散发出恐怖气势的吴军，平静的提醒了一句之后，斟酌着言辞解释了起来。
"我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值得让您这么大动肝火？模糊了他的记忆，让他融入角色不是更好吗？我们可以更加清楚地观测到他的本性。他遇事所做的选择，也更加具有参考价值。"
眼见秦泽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吴军叹了口气后缓和了态度。
他放柔了面部表情和态度，拍了拍秦泽的肩膀，语气无奈中透着一丝慈祥。
"秦泽...阿泽！因为一些成长时的原因，导致你形成了如今的性格。这些我都可以理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一凝，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但是这不比那些模拟推演的数据。他是人！我们不该随意干涉对方的记忆，干涉对方的经历，干涉对方的人格。人...毕竟...不是机器。"
吴军语重心长的话语，如同一柄小锤一般砸在了秦泽的内心深处。望着眼前明明经过了数次改造和强化，却还是显现出老态的吴军，秦泽眼镜下的双眼隐隐波动了一瞬。
老师，提前进入衰老期了啊。都开始生出银发了，看来是无法阻止拖延老化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操那么多心？又要绞尽脑汁的搞研究，又要关心居民的民生，甚至还要操心那些投奔而来的土著。他们可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些琐事明明都交给AI管理就好了。
这一瞬，秦泽望着眼前胜似父亲的男人两鬓的斑白，还有字里行间的无奈和担忧，心中竟是罕有的升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觉。
"老师..."他嘴唇吃力地嗫嚅着，低低呼唤了一声，紧接着迅速整理了心中的情绪。
"现在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角色之中，强制脱离，只会让他产生认知障碍。我还是觉得最好保持着这个状态。
幻境仪器虽然是模仿梦境的产物。但也是基于已知的讯息为基础框架，自行根据体验者的行为不断向合理的方向推演。
如果他能够凭自身察觉，脱离幻境，几乎相当于多经历了几辈子的修行。相信对他日后的修行也会有很大帮助。当然如果真的判断出他无法凭自身挣脱，到时候我也会强制将他唤醒。
不过您也知道，这种粗暴的手段不只对于仪器会产生些微损害，对他也不见得是好事，一些影响在所难免。
你也不希望他苏醒后占据记忆大多数的是幻境里的回忆吧？所以我希望在彻底得出结论之前，能够先静观其变。"
对于秦泽来说这一连串解释几乎赶得上他几日的对话总和。要不是对于吴军发自内心的敬重，还有之前的些微触动，他根本不可能耐下心来说这么多话。
然而很明显，吴军对此解释并不是很满意，他沉默片刻后，下定决心了一般点了点头，望向了秦泽。语气中满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准备意识链接，我要进入幻境。别急着拒绝，他陷入险境是因为我的错，我有义务唤醒他。"
"可是老师，你的加入会加重运算负担，而且...请不要误会，您就没有考虑过您也有可能会迷失在幻境中吗？"
吴军望了一眼想要阻止的秦泽，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好不容易，变得有点人情味了啊。"说着他不顾劝阻，举起了右臂，朝着不远处了工作人员喊道："我是吴军，2级权限者。现在我要动用二级权限令牌，短暂接手这里的指挥权。按我的命令做。"
"老师..."
眼见秦泽面露难色，犹豫不决，吴军没有丝毫犹豫的使用了2级权限令牌。
"阿泽，有时候跟人相处不能只盯着对方的缺点。要好好的看清对方的优点。别人都说你厌恶人类，只对机器有感情。但我不这么认为..."吴军拍了拍秦泽的肩膀，转身走向了另一个用于链接的仪器。
"你很优秀。但须要学的还有很多。我现在就用自身行动再教你一课。"
一声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低语钻入耳中。秦泽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在工作人员的辅助下，带上仪器，走进睡眠舱的吴军，内心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