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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报社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

路边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淅沥的细雨又开始下在夜幕里,所有东西都很潮湿,树木和泥土的皮肤都在慢慢溃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尊敬的客人,我们到了。”车夫扯着缰绳,转头看向车厢。

在一阵短暂的逗留后,车夫拿着几枚便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身影停在一所庄园的铁质大门外。

车轮声渐渐消逝,很快,眼前的这所庄园又恢复了往昔的死气沉沉。

这里属于城市的边缘地带,空气比起刚刚经过的街区要好上许多,因此这里也就成了许多上流社会居所的聚集地。

青年环视了一下四周,尽管天气糟糕极了,但大多数的庄园内依旧都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与自家庭院的冷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各式各样的晚宴与舞会进行正酣,彬彬有礼的交谈声与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伴着优雅的弦乐声在夜风中飘散。

但在他的眼中,这些屹立在的城市边缘欧式别墅并不像其外表展示的那样歌轮酒醉,凉意刺骨的风从中酒红色的玻璃杯间穿过,带来了诱人而恐怖的气息,青年似乎能从中嗅到血的腥味,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

“仍然拥有的仿佛从眼前远遁,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正如黑暗孕育了光明,而光明却背离黑暗,诅咒黑暗……”吟诵着莫名的诗句,有感而发的青年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了庄园大门的钥匙。

门户洞开,冷风拂面,此刻昏暗的云层中间很是微妙的露出了一小片夜空,惨白的月亮悬挂在中天之上,犹如一盏奇异的聚光灯,投射出曳长而扭曲的恐怖怪影。

阴影中畸形的树木郁郁低垂,光秃秃的树枝伸向无人照料的草地,远处的阁楼立在低垂的雾霭中,犹如怪异的巨指伸向苍穹。

带着磷光的昆虫像鬼火似的在庭院角落里的紫杉下翩翩起舞,霉烂的草木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味道,夜风还送来了远方沼泽与大海的微弱气息。

青年行走在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悬浮于地表的薄雾随着他的走动缓缓翻卷着,偶尔露出一两簇枯黄的灌木,病态的枝杈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从地底探出的怪爪正在努力的渴求着什么。

各种造型诡异的雕塑在庭院中若隐若现,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融化的岩浆一样粘稠而蜿蜒,不规则的曲线上尽是些眼球、甲壳、节肢、鳍或蹼、触手以及圆张的大嘴,不时的还能听到类似某种液体沸腾冒泡时的声音从塑像底部的石座中传出。

可青年却对身边可怕的景象熟视无睹,他步履轻快,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和这些雕塑们打着招呼。

“晚上好,二哈,今天你拆家了么?”

“哈哈哈,孙桑,又在思念故乡的樱花呢……”

“嘿嘿,喵喵,你怎么躲进草丛里了?”

“哇噢,追追,你真的发芽了耶!”

“卧槽,F91,你居然睁开眼睛了!还有老仙,你也是…喂喂,别不好意思啊,来,听话,把头转过来,给大爷我乐一个!”

……

神经质般的语言伴着放肆的大笑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可这夸张的动静并没有给这骇人的庄园增添丝毫的安全感,反而更加的让人毛骨悚然。

犹如一头雄狮巡视完了自己的领地,青年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登上了庄园中心处的台阶,这是一座富人区里常见的英式别墅,只是面积稍小了一些,有着阴森的阁楼、灰蒙蒙的玻璃窗、锯齿形的拱门和破烂不堪的倾斜屋顶,在时间的侵蚀下,年代久远的石墙上早已布满了无数的裂缝,苍老的藤蔓盘恒着挂钩其上,看起来就像成群吸附在死尸上的沼泽水蛭。

干枯的门轴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旋转声,伴着空气的流动,来自夜空的光束照在地板上,无数轻盈的尘埃在其中飞舞,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别墅的大门中。

可没过多久,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青年又从屋里退了出来,只见他满不在乎的探出一只手,摸索着将挂在门外、写着“暂停营业”几个黝黑大字的木制吊牌翻了个儿,然后反身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巨大的力道让整栋别墅都为之一颤,不少沙土从建筑的缝隙中簌簌而落,可怜的吊牌在门板上来回颠簸了几下后缓缓的停顿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洒在涟漪般的牙白纹理上,只见牌面的正中深深的刻着一行体态娟秀的猩红色花体字——《阿卡姆日报》编辑部,竭诚为您服务。

而就在这句热情洋溢、言辞恳切的欢迎语的下方,还写着几行潦草的拉丁语,不过从字迹的划痕上来看,这些拉丁语应该是用炭笔临时添上去的。

“友商链接:

都柏林招魂师联盟、戛纳心灵研究协会、巴塞罗那心灵研究协会、喀山灵异事件研究所、都灵鬼魂俱乐部、法兰克福大脑研究会、因斯布鲁克国际招魂者联盟、纽约国际超心理学研究协会”

……

铁褐色的烛台托举着两根长短不一的蜡烛安坐在几本厚书之上,橘色的烛火微微的晃动着,烛芯的四周,融化的蜡油终于膨胀到了极限,它们如同银瓶咋破一般猛然迸出,顺着自身崎岖不平的表面快速滚落,然后在底部重新凝为固体,久而久之,新旧交叠层层满溢,整个烛台犹如一根包裹在脂肪下的冢中枯骨。

昏暗的玻璃窗反射着烛光,四周的屋顶的高悬着几只兽首,微阖的兽眼幽幽的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在墙壁上洒下了一片略显狰狞的影子。

兽首的下方,光暗交错的房间中,刚刚归来的青年正光着脚丫,蹲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中忙碌着,面前的书桌上乱糟糟的堆砌着各种文字的载体,从常见的纸张书籍到古老的羊皮卷,乃至人类文明早期的泥板与莎草纸,应有尽有,累积的高度甚至让人无法从桌子的正前方看到青年的身影。

而在他身后的一侧,高高的壁柜里塞满了泛黄的手稿,几组独立式的书架像一根根肋骨般从石块砌成的、粉刷着白色涂料的墙壁上凸露出来,每个书架的顶部都摆放着一些类似纪念品般的东西,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悬挂在另一侧,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在房间的更深处还有一个被青年称之为“海子”的黄铜盆,里面盛满了清水,铜盆的边缘上还搭着几条长长的绸缎。

拧成一团的袜子和沾满泥浆的皮靴被摆在叮当作响、嘶嘶有声的金属散热器之下,水气升腾,隐隐绰绰,让人没由来的感到一种异样,仿佛这个房间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沉重的金属按键在青年的双手下此起彼伏,十指的力道透过机轴传递给齿轮,然后带动着辊筒缓缓移动,植物纤维的碎屑散落在周围,一台老式的打字机正努力的将一个个散发着油墨气味的字符印在莎草纸上。

钢丝录音机被随意的摆放故纸堆中,拉直的钢丝盘正缓缓的播放着不久前的采访,伴着滋滋的电流音,吸血鬼那完全失真的话语听上去充满了金属的磁性。

刚刚写了个大概的文章有些卡壳,青年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他只得停下了下来,仔细聆听起了录音,试图从中寻找一些灵感,一只手已经习惯性的探到了桌子下,用力的扣搓着脚趾缝,那儿的皮肤被潮湿的鞋袜浸泡的有些皱巴巴的。

过了一会,带着一脸舒爽的表情,青年缩回了手,他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顿时一股雨水中的硫化味儿、汗酸味儿还有微生物分解后的腐败味儿相互混合的气息充斥着鼻腔,他皱着眉毛转头看向窗外,刚刚停了一阵的夜雨又下了起来。

说实在的,青年打心眼儿讨厌这里的天气,每天奔波在阴冷潮湿的城市中,总是让他的双脚有些发痒。

随手在屁股底下的椅垫上蹭干净了手指,青年开始翻看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在思考了一阵子以后,又继续敲打起了键盘。

正在这时,桌上火苗突然诡异的向上升起,屋内顷刻间大放光明,可青年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挥了挥手,驱散了那股若即若离的氧气臭味。

“……”

“可拉鸡儿倒吧,我现在是专业作者,专业,懂么?我是不会断更的……”突然,正在码字的青年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似乎是在与某些肉眼无法看见的存在进行友好的互动。

“……”

“胡说八道!你们林恩哥哥怎么会放你们鸽子呢……敢不敢赌女装?!我这儿有全套的英伦贵妇长裙外加束腰、丝袜、高跟鞋以及各种人体器官阻塞用品,敢么,敢么?!”

“……”

“放心放心,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哪有人会去欺骗自己的家人呢?”

“……”

“烦死了!快夹了你的彩虹螺旋屁吧,滚!”

在一句言简意赅的芬芳之语后,房间中又只剩下了两台机械忙碌的声音。

……

寒风送来了隔壁街区晨醒的喧嚣。

“呜呼——终于写完了!”放松下来的青年瘫软在椅子中,他使劲儿抻了个懒腰,几页文稿被随意的丢弃在打字机的旁边,窗外下了一整夜的雨水停了,遥远的东方天际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可是起个什么标题好呢……”青年扭了扭身,换了一个令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只见他盘腿坐在椅子中,一只手虚握着托起了下颚,另一手有节奏的点扣着油光锃亮的桌面。

“男默女泪?不行不行,太俗了……”

“震惊?又好像不太合适……”

“有了!”青年眼睛一亮,看起来是想到了什么,他抓起插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在首张莎草纸的上方,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行文字。

“睡了睡了,再熬下去我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回头见!”丢下了羽毛笔,青年赤脚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向着虚空中的某处挥了挥手,接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屋中,两根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还在坚持着,伛偻结节的烛芯偶尔会爆出一串灯花,噼啪作响。

火光抖动的愈发剧烈,几颗兽首罗织出的阴影越拉越长,它们开始缓缓的漫过椅子,爬上桌面,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周围的一切纳入怀抱,那几页莎草纸无风而动,犹如被一双无形手捻着,轻柔的悬浮到了半空。

伴着簌簌的抖动声,就像有无数张细小的嘴在啃食,这些纸张飞速的化为齑粉,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噗”的一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整个房间旋即陷入了一片黎明前的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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