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或许是事情太忙的原因。"桥松没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看着孩子玩是一件乐事，"刘秀愉悦地打量着桥松，"很多人试图把教育变成一种系统化的事，上辈子我也是请人教育，用伦理纲常去教导孩子们，其实我现在才明白，每个孩子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灵魂，你看望山就喜欢一个人这么呆着，你带他出去玩他一百个不情愿，但是真儿又完全相反，你让她闷在家里她会疯掉。"
"确实。"桥松觉得这个评价很中肯。
刘秀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望山。跪坐姿势自然而优雅，动作与姿势也在向桥松诉说着"这孩子很可爱吧。"
带着满肚子疑问，桥松起身去取茶，为什么刘秀会跟我聊孩子？
经过厨房时看到春雨打开冰箱，看到满冰柜不同品牌的茶叶盒时，桥松猛然惊醒。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孩子的理解和对茶一样无知。茶也分很多种，他起初以为自己买的是龙井，买完之后明白那是明前特级龙井，但听了刘秀的一段话之后才明白，他买的是人家自家茶田的茶叶，连茶田在哪，气候如何，炒制手艺怎样什么都没细问，只是觉得贵。其实无所谓明前和特级这种划分，因为每一片茶叶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所以不能用笼统的教育方式去统一对待。
然而桥松此刻仍然对孩子无感，他只是觉得自己上门时应该强调一下礼品是人家自己家里采的，又觉得这么特地说了一句很世俗，于是下意识地没说。他此刻有些明白有些情面话的意义在哪里。
再次返回卧室，将茶杯递给刘秀后，桥松看着她说道，"...那什么，买的茶叶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你有空试试看。"
面对直来直去的话语，刘秀扑哧一声笑了。
或许是察觉到桥松的不满，因此又向他投去喜悦的目光。
"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拘谨啊？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对我连个称呼都没有，是不是觉得叫陛下很奇怪，我都没叫自己朕，你客气个什么？直接叫我秀姐就好了。"刘秀表情欣慰地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又对望山微微一笑。
只是她的一个微笑，就让桥松对刘秀的种种不良印象都抛在了脑后。此刻他才明白，刘秀的微笑中包含着怎样的温情。
"快坐下，我不习惯被人俯视。"不多时又冷下脸。
"..."桥松无语，果然还是把上辈子习惯带来了。
不多时吃晚饭，饭桌上刘秀也是一个劲唠家常，丝毫没有谈正事的迹象。
桥松有些按耐不住，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一直找不到机会。
"对了，正好春雨在，桥松，你和她说说她宝贝女儿最近怎样吧。"刘秀的提议打断了桥松的迟疑。
"嗯..."桥松看着妇人说，"师妹总的来说还是挺乖的。就是相处起来有些刺，喜欢当第一，得理不饶人，师姐一直配合她也很累，道衍师父不敢开罪她，即便这样，师妹还因为没有人陪她烦恼。"桥松对那段回忆评价着。
"真是麻烦你了..."妇人客气道，又自责地低下头去。
"说起来春雨，"刘秀恰到好处地插话，"你觉得为什么姐弟俩会有这么大的性格差异呢？"
妇人长叹一口气，"...都是我的问题。望海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记性特别好，我和他爸有时候找东西她能帮我们找到，这点比她爸还厉害，也很要强，她爸很喜欢她这个性格，说要强是好事。我觉得这性格不好，以后会吃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望海真的是被她爸夸大的，她爸天天跟她灌输那些不着边际的故事，孩子时间长了不免分不清真假。虽然成绩好，但看不起同学，经常顶撞老师，到家就胡言乱语，还说和她爸爸有约定，一定等爸爸回家。至于望山，生了他以后我就一直忙着照顾望山，难免冷落了望海，望海大概更想通过表现自己来争取我多夸夸她，但我真的没工夫。她爸失踪之后只留下一笔存款，我看没收入，就回到以前的杂志社做编辑，所以疏远了两个孩子。"
春雨说完这些慢慢喝了一口汤，见刘秀正把望山抱在怀里喂着，便自顾自继续倾诉。
"好在姐姐性格独立，能自己照顾自己，但是望山就变得自闭了。姐姐自己能上学放学，但是望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因为魔术师的关系，我嫁给我老公就和娘家断了关系，但又要上班养家。他小时候奶奶很宠他，但奶奶去世得早...交给爷爷带也不放心。最后还是把他放在单位旁边的托儿所。后来才知道都是这个决定造成的错..."
说着说着春雨愧疚地抹了些眼泪，"...托儿所的老师不怎么管，就让孩子胡乱玩。望山性格本来就内向，只知道自己玩玩具，被其他孩子欺负了也不说话，我有次下班带他回家，他突然打我！我从来没打过人，也不知这孩子跟谁学的。后来换了房子，我又把他放邻居家玩，下班了忙着烧饭也没怎么顾，就叫姐姐放学了去接他...邻居几个孩子喜欢欺负人，望山一声不吭的特别招欺负。我后来才知道那些小孩骂他没爸爸，老是破坏他搭好的玩具，又对他动手动脚，到点了又拦住他不让他回家，他姐姐替他出头，和那群小孩打架，差点把人家小孩从二楼摔下去，之后见了面就打。孩子家长过来骂我没管好孩子，我不想跟他们争，又搬了地方，后来实在没办法，上班了就把望山锁在房间里，但他还不会照顾自己，在家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说着说着春雨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最后我狠狠心不挣钱了，辞了工作回家带他，吃他爸存款，但是孩子依旧没有好起来，闷在家就是看书玩玩具，越来越古怪了，你说我该不该带他看医生..."
气氛一时间压抑下来，片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