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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蝴

一根梧桐树的枝条无声无息探到窗前,在没有人发觉的情况下延伸着生命的界线,拓展着空间,密密麻麻的叶子挤在一起,将炽烈的眼光遮住,只有少许的光芒艰难穿过,只剩下光的余韵慵懒的撒在教室里。

郎廷托着腮帮发呆的看着窗外,他的座位靠近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碧绿如新梧桐叶,肥厚心型的叶子在半空中撑开,边缘镶着金线,尽管夏季的眼光那般刺眼,叶子没有半点发焉的迹象,反而生机勃勃,精神抖擞,不知何时枝头冒出几个嫩芽,嫩绿嫩绿的,煞是可爱。

教室里老师依平常的语调讲着课,听惯了就觉得罗嗦和重复,磨耗人的耐心。

空气不甘心的释放着温度,教室里如蒸笼。

学生被炎热夺取了精神,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意识朦胧,以这种状态应付着课堂。除了最前排的几位学生在老师的严密下认监视真听讲外,其他的学生都神游物外。

郎廷眼睛虽然注视着外面,却无暇欣赏风景,心飘向远方,远离了这里。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天堂活的还好吗?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郎廷以前不相信宗教,更不相信天堂的存在,如果天堂真的存在,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罪恶。小时候没有想那么深,单纯以为人消失后就真的消失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活着的人思念他们,随着时间逐渐淡化。但是父母的死去,郎廷突然改变了想法,他隐隐相信天堂真的存在,在世界之外无人知道的地方有这样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烦恼的地方,能够容纳好人的地方。尽管只是出于他的一厢情愿,自我安慰的想法,郎廷希望是真的,毕竟没有人证明天堂不存在,它是未知的。如果真的不存在,那么对世间心存良知的人太残酷了。

郎廷不喜欢上课,小学和中学学习优秀,那是因为当时自己有目标,有梦想。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他的梦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脆弱的,人性是复杂的,没有的父母的关怀和梦想,未来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过是得过且过的生活。

轻微的风轻轻吹来温柔着摇动着树枝,树叶跟着摆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如婴儿的呼吸声。楼脚下花坛里的花香被风卷来涌进教室,沉醉的香味环绕在周身,常驻在鼻孔。

郎廷回过神来,翕动着鼻孔允吸着花香,被意外到来香味弄的轻皱了一下眉头,心情得到舒展,终究美好的时刻飘散在空气中,短的无法忘记。

由于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可干,郎廷打算听一会课。

恰在此时余光瞥见视角里多了一抹白色,垂下视线发现一只蝴蝶从窗户里飞进教室里,缓慢煽动着翅膀,划过曼妙的轨迹如技艺高超,姿态优美的舞者,浑然未发现这里不是花园,而是冷酷的教室,依然自由自在轻快的舞蹈。

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雪一般的洁白,如天使般纯洁的颜色。细细的触角探询着残留的花香,薄薄的翅膀欢快的扇动。不禁感叹蝴蝶是造物者的神奇,上帝的杰作,人间的精灵。

郎廷盯着蝴蝶心脏差点跳动,又是纯白的蝴蝶,目光细细扫过蝴蝶与十年前见到的蝴蝶一般无异。

十年前。

医院的走廊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低着头看着脚面。

空气里弥漫着药水气味,寂静的彷如时间停顿,小男孩就维持着一个姿势静静的坐着。

对面的房间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护士。

小男孩抬起头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护士叹了一口气走到小男孩面前。

护士弯下身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佩佩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因为你没有去看她。”

“这是她送给你的礼物!”

护士拿出一幅画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画,那是一幅画风拙劣幼稚的画作,画上一个大人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脚下是碧绿草地,鲜艳的花朵。头顶上一颗太阳释放者金光。无颜六色的蝴蝶围绕着三人飞舞。

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小男孩感到了小女孩的心意。

“看!这是你!”

护士的手指头指着画上小男孩说到。

“右边的是佩佩,中间的是得白血病的那个大哥哥。”

护士住口不言,意识到言语失误,不应该在小男孩面前提那个病人得白血病。

小男孩小心收起画作。

“我妈妈到底怎样了?”小男孩缓慢地说道。

护士沉默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残酷的事实。

“我知道我妈妈的病情在恶化,事情再往坏的那一方面发展,因为你从来没有跟我如此温柔的说过话。”

“孩子你要坚强!”护士鼓起勇气说道。

“你的妈妈讲要去另外一个世界,比现在的世界更加美好的世界,不用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护士,眼睛里泪水在打转。

“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心若足够冷的话,便无所畏惧。”

护士僵在原地,不明白小男孩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擦擦湿润的眼睛走近病房。

惨白的病房里放置着各种医学仪器,嘟嘟发出有节奏的电子声。床上一位皮肤蜡黄的女人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我的孩子!”女人沙哑的说道,朝进入病房的孩童伸出手臂。

“妈妈!”男孩情不自禁喊道。

男孩投入妈妈的怀中。

妈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

“乖孩子让我认真看看你!”

女人一丝不苟地看着男孩,似乎将男孩的形象刻在心里。

“孩子你要坚强!”女人摸着孩子的脸颊说到。

“死神可以夺走我的生命,可是永远不会带走我给你的爱,我的爱将伴随你到永远,那些留在你脑海里的美好记忆将温暖你的心。”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男孩眼前划过,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

蝴蝶停留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我怎么忍心将你孤独的留在世界上!记住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学会坚强,学会原谅他人的过世。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么你会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我便可以放心离去。”女人眼泪涌出,嘱咐下言语。

“我知道,我会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

……

不知道什么时候蝴蝶离去,那蝴蝶是不祥的,代表着死亡和攫取着心灵中的美好事物。

郎廷视线紧盯着蝴蝶,生怕它一不小心溜走。手里握着厚薄正好的书籍,准备拿它当武器。

蝴蝶飞到郎廷课桌上方的时候,郎廷高高的举起书籍奋力的拍下,啪的一声将来不及逃脱的蝴蝶拍在课桌上。

清脆的响声吸引老师的注意,老师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老师不会注意到这边时,朗廷将书本掀起一角,蝴蝶腹部拍扁,挤压出一道可怕的伤口,浑浊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夹杂着破碎的器官,课桌上、书本上沾着流出的液体。即使受到如此的伤害,蝴蝶还没有彻底的死亡,细脚小幅度的抖动,竭尽全力扇动着翅膀,或许是不甘心受到如此的对待,仍然努力的飞向天空,天空自由自在的地方。可是不再有活力,每动一下点点滴滴的力量消失,只是徒劳挣扎,牵动伤口疼得更加厉害。

“你到底做了什么?”邻桌的女生愠怒的说到。

那位女生很漂亮,油亮光滑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皮肤细腻白皙如上佳的瓷器,在全校的女生中她是皮肤最好的,嫩的能够掐出水来,不知道是天生这样还是保养得道。五官精致,鼻子不想西方人那样高挺,确实具有古典美人的小巧,眼睛水灵如泉水。这样的美女应该是受欢迎的,不过恰好相反,她的性格自闭,不跟任何人交好,不对任何事情发表评论,似乎在她的周围有一堵结实厚厚的墙跟其他人隔离开来,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别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话说郎廷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初次见到她生气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碧月紧盯着蠕动的蝴蝶,一脸心疼的样子。

“拍死一只蝴蝶。”郎廷平淡的说道。

“为什么?”碧月不理解。

“没有任何原因,我就喜欢这么做。”郎廷才不会向她作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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