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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

很快,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那火红的颜色照的我眼睛生疼。

难以想象,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我就失去了一切。

弗兰克和邓肯都在罗德里亚家客厅里那巨大的沙发上补觉,毕竟他们也算是身心疲惫。而我因为一整晚的睡眠,或者说昏迷,脑子格外清醒。

罗德里亚不知道去哪了,我也不好意思乱闯别人的房子,不过还好每到饭点他还会回来。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坐在窗子前看天。天空中的东西最少,可以让我不用想到太多伤心的事。

天空的蓝色是反射海洋,但又和海洋的蓝色不同。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只有社区资料库里保存着海洋的图片和视屏。

我记得其中有一段,大概是以前的人拍的吧,因为有人说话和嬉笑的声音,但是视屏有损坏听不太清楚,画面质量也不算太好。

但是视屏中的场景真的让我着迷,金色的沙滩,蓝色的海洋。那沙子很细,就像盐一样细。天上偶尔飞过一只海鸟,从镜头前斜斜的冲过去,然后消失在海平线。海洋也非常神奇,它有潮汐,一股一股的涌上沙滩,又退回自己的地盘,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永无休止。据说海浪是受月亮影响的,但是我看不懂它的原理。事实上现在也很少有人明白了,大家只要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就好,不用太操心其他。

毕竟生活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

就像潮汐一样,一进一退,周而复始,令人安心。

视屏不算太长,几分钟之后,大概是录视频的人累了吧,镜头一转就到了地上,露出一个人的脚趾。就在这里,这段神奇的影像戛然而止。

我爸挺喜欢这段视频的,最开始就是他给我看的。不过后来这段视频消失在了社区资料库,我爸把它偷偷存再家里一部不能连接社区资料库的老旧终端上。他每次看到这段视频时都会由衷的微笑。

我没有见过海,但是因为这段视频,我对海洋心生向往,但是也许我有生之年都无法亲眼看见海洋,我都不知道它在哪。

天空是那么美妙,海洋是那么神奇。但是我妈说我们不应该奢求太多,虽然没了大海,但至少我们还拥有蓝天,看到蓝天,我们就知道海洋尚且安好,这就够了。

天上流云飘过,又渐渐飘向远方。遥远的天际发出耀眼的火光,很快便点燃了整个天空,那火焰烧啊烧啊,又点燃了我的双眼。

我的父母,我的房间,我的回忆,皆葬身火海。

虽说我是个男孩,但是此时我并不能管住自己的眼泪,它们不听我指挥执意往外涌出。

身后有细微的响声,似乎是谁醒了,但立马又没了动静。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我却执意想要发泄自己,于是眼泪越涌越多,沾湿了我的双手。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片刻之后,泪水似乎带走了我的力气和悲伤,我尽量清理干净自己的脸。这时身后才传来声响。

弗兰克和邓肯用夸张的声音打着呵欠,说:“诶……现在什么时候了?罗德里亚呢?”

“不知道。”我回答。

不一会,罗德里亚就从那个拥有很多房间的细长走廊里钻出,一开口就向我们道歉:“非常抱歉,我有很多要准备的东西,怠慢了各位。”

虽然他的声音带着歉意,但是经过早上的事情之后我们都深刻了解到这个人的本性,所以并不把他的道歉当做一回事。

他见我们并没有任何回应,却似乎丝毫没有感到尴尬,依然笑容可掬的说:“我带各位到各位暂住的房间去,请各位现在房间里稍作等候,等晚餐时间我会来通知大家。”

我们谁也没说话,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我们的房间离罗德里亚的不远,弗兰克的房间在我的对面,邓肯的则在我的右侧。这几间客房都被收拾很干净整洁,我顿时明白了消失一整天的罗德里亚都做了些什么。

罗德里亚说:“希望还合各位的意,先告辞。”说完,他就离开了长廊。

我和弗兰克以及邓肯对视了一眼,默默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我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来,虽然睡了一整天,但是他们的气色明显也不太好。毕竟昨晚遭遇了那样的事。

进入房间后,我反手锁上门,径直走到床边。我躺在床上,床垫柔软,被子和枕头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看起来在使用之前被很好的储存着。

但是这依然不是我熟悉的床。

房间里留了一盏小灯,暖色的灯光从灯泡里射出,在雪白的墙上投下一小片光晕。

关于光,以前还有争论,有人说光是粒子,有人说光是一种波。两派龙争虎斗你来我往得斗得不亦乐乎。

再后来,出现了对某一派贡献极大的人,凡是故事里都是这样的,因为有这个人,某一派获得了胜利。

后来……后来是什么来着?

思绪渐远,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我陷入了睡梦之中。

在梦里,小安妮坐在秋千上冲我笑,天空从蔚蓝变成了火红,远远地,我妈在呼唤我的名字。镶着金边的云乘着橘色的光远去,我家完好无损的矗立在远处。

于是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妈站在门口迎接我,其实她很少这么做,一般来说只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时才会这样。

她微笑着,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妈,什么事啊?我这么问她。

她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只是搭在门板上的手开始轻扣。

哒、哒、哒。

妈?我又问了一声。

我妈依然没有回答,手上的力气似乎在加重,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

哒哒哒哒哒哒哒。

我被这声音骚扰得有点烦躁,于是我忍不住想要把她的手从门上放下来。

然而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股热浪,把我冲出的屋子。

令人烦躁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在这基础上还出现了木头燃烧断裂的声音。

我妈站在玻璃窗前,眼中含着泪水,又划过脸颊,蒸发在空气中。

她做了一个嘴型。

【快跑】

我突然睁开眼,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一身冷汗,房门正被敲响,但似乎敲门者很有耐心,因为他并没有选择破门而入。

我抹了把脸,把梦中的一切抛在脑后。

打开房门,房门外是罗德里亚那张永远不变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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