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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梦在哪里

欢城人在广场之上一连庆祝了几天,广场每天都拥挤不堪,甚至为了挤近一点看清“梦工厂”,人们不惜整晚等在广场上,一睹它的容颜。为此,点长委派了几个组长,带领他们的队员维持秩序。

在人们疯狂的欢庆中,唯独不见老李头儿的影子,似乎人们也早已忘记了他这个缔造者。

我却一直为他的逃离感到难过,因为他没能看到自己最伟大的作品,我又为他感到庆幸,也许他早已逃离了欢城,或者在那里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为了让进去的人入睡更加舒适,在我的建议下,将床安置在两翼,床垫用鸡鸭绒毛,铺上厚厚的一层。

为了让大厅更加美观,使进去的人更易于产生幻想,又找来油漆匠,将内壁涂上五彩的颜色,中间的螺旋楼梯也被工匠们粉饰一新,看上去像一缕袅袅升起的烟,一直升到天花板上描画的云层之中,人在里面亦真亦幻,顿生梦幻之感……

“太美了!”

走进来参观的人们禁不住惊叹着,都想沿着楼梯爬上去看个究竟,自从点长汇报之后,村长便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梦工厂”,后来连大厅也禁止入内了。

自从被禁止入内以后,人们仿佛一下便接受了这样的规定,虽然他们在广场上拥挤,近处的人始终不敢越过那道线。最初设想的“梦工厂”没有可以开关的门,只有进入居室的通道才安装了门,现在看来,要不要门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不让人进?”我不满地问史培思,“那建它还有什么用?”

“没建好谁都可以进出。建好以后,要随便进出的话,还不弄得面目全非了?”史培思苦笑了一下,说,“别说我们这些组长、点长,就是村长也不能随便进去。再说,这东西还没验收呢,谁知管不管用?万一不管,你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谁都不让进,怎么验收?总得有人进去吧?”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上面的命令谁敢违抗?”

“连我也不能?”

“上面没说。”

“真是死脑筋,他们谁还能问这么细!”

“上面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这个你不用操心。”史培思说,“你没看这些人,他们能在这里看到‘梦工厂’就算不错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魏普实在忍不住,问道,“我们就只能呆在这里看守着?”

“难道你不乐意?”

“当然愿意,别人想在这儿看守,还不一定能轮到呢!”

“梦到底是什么样子?”史培思讨好似的对我笑了一下,说,“我一直想问,都没来得及问你的——”

“它像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但又不是真的发生了。比如你想办成一件事,你可能很容易就做得到,只要你去想。可当你醒来的时候,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还是躺在你的床上,最多像梦游似的走出去再回来……”

“那有什么意思?”史培思想了一下,说,“不会像你那样吧?”

“会……”我想给他解释得更清楚,想了想,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说道,“说起来梦是没什么意思,可有时想起来,做的梦也可能给你更多的启发——”

“那能有什么启发?连真的都不是,还不是瞎想?”史培思不解地说,“上头真跟着了什么魔似的,还把它当成宝贝!”

“也许老李头儿就是去梦游了吧?”艾可突然说道,“还有老毕头儿——”

“他们如果是的话,还要费那么大劲儿,建‘梦工厂’干什么?”史培思说,“再说,人家一水做梦,梦什么游的,也没跑得不见人影啊?”

“他真的去未来了?未来什么样儿?”魏普抢过来问。

“谁知道!”

“他能比我们首长厉害?他要知道的话,还在这里待着?”

“是啊,我要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呆在这里了——”

史培思的话让我想起了毕英,她的肚子胀鼓鼓的,每次看到,我的心里都烦躁不安。现在“梦工厂”建成了,我倒像突然失去什么似的,虽然为“梦工厂”感到兴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常常想,那次真该跟着老李头儿一起走,或许他找到了走出这里的通道。那样的话,我就不必为毕英担忧,甚至可以不用再想欢城的事了,可现在,我只能呆在这里,只能看着毕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人们在等待着,但一直没有等来上头的回话,激情也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怠尽了,在无奈的煎熬中,我也等待着。

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像被他们感染了,一直没有梦,这让我感到奇怪,细想起来,我已经不知多久没做梦了。

难道我也会像所有欢城人一样不会做梦?还冠冕堂皇地建造什么“梦工厂”?我坚信,连梦都没有的人,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不会生出梦来。

这样想时,我不禁为自己害怕起来,在欢城,我没有改变任何东西,难道欢城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而我却一无所知?

再次醒来时,我的脑中懵懂一片,还没开门,便听见外面传来重重的砸门声,开门时,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伙人便将我捆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在这一群人中,我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都是你干的好事!”其中一个光头气势汹汹地说。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毕英赶紧跑过来问。

“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

“我没做什么?”

“村长生气了!”那人说,“他一连在那个破‘梦工厂’里睡了好几回,连个人都没看到,你说万一上头来验收,还不得先治村长的罪?幸亏村长有先见之明,先去试了,要不,还不知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真的不管用?”毕英沮丧地望着我。

“我早说过——”

“走!”

“那怎么办?”

我对她摇了摇头,还没转回身,便被他们拉扯着朝外走去。就像上次一样,我被理所当然地关了起来,还是原先的地方,还是原先的我,只是看守我的人不再是魏普和邰木。我发现围墙不知什么时候又加高了,就连原先的窗子也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我要见村长!”

“村长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光头说,“再说,听说村长气得差点昏过去!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其余的,想都别想!”

从看守我的人可以看出,我已经不再属于史培思管了,看上去光头和另外三个是村长直接派下来的,事情远比我原先想象得严重,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恐怕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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