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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杂种’霍桑

“杀!杀!”一脚踹倒了一个刚刚用长弓射疼了自己的长弓强盗,威尔将自己双手紧握着的北方长柄战斧举过头顶并迅速向下一挥,其根据他体型定身量做的巨大斧刃立刻将长弓强盗的脑袋变成了烂木头,至少其横截面的层次看上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相像。

跟在自己骑士主人的身边,威尔不断地挥舞着北方长柄战斧消灭着任何一个触手可及的敌人,他那压迫性颇重的体型使得好几个长弓强盗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本能得愣上一下,而这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行动了。

相对于装备着板链甲的卢卡斯与亚历山大二人,只装备有一身加厚加长型扎链甲的威尔对于长弓强盗们手中的长弓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这个大块头儿扈从在跟随自己的骑士主人之前也没少见过巴里的长弓有多大的问题,这使得他并不像卢卡斯那样满不在乎地横冲直撞,而是较为小心地躲避着长弓强盗们的射击,寻找合适的机会给予有力的打击。

或许威尔在日常生活中会显得有些憨里憨气或者傻里傻气的,但这个大块头儿扈从在战斗中可不会真的犯傻,否则他也不会现在还跟随在卢卡斯的身边了。

“巴里!你照顾一下卢卡斯爵士那一侧!他身后五米处的木屋里又钻出了两个!”手脚并用地给重型弩重新上弦,无意瞥了一眼长弓强盗巢穴内战况的法兰西斯扭头向巴里大声喊道,而后者一个转身就松开了刚刚拉近的弓弦,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表示前者的提醒已经完成了一半。

“你最好关注一下威尔,他被压制在靠东旁边有棵树的木屋后了,希望你填装弩的速度会跟你的舌头一样快,法兰西斯。”以极快的速度放出第二根箭矢,巴里开口不急不缓地说道,并迅速从自己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了第三根箭矢来,“明明......啧......”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来,巴里就迅速蹲下,一根箭矢钉在了他背后的木制栏杆上,其箭羽还在微微活动着,似乎在提醒他如果再晚一秒钟的话,那么被击中的就不是木制栏杆而是他的胸膛了。

就在法兰西斯与巴里各自使用着手中的弓弩逐一清理着长弓强盗的同时,站在法兰西斯身前的布兰琪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紧握着木制大方盾为其提供着临时的掩体,以便他能在填装弩矢的过程中不用额外费心注意躲避敌人的箭矢。

“砰!”伴随着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碰撞声,布兰琪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一根箭矢射中了她双手紧握着的木制大方盾,让这个农家小姑娘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继续咬紧牙关撑着木制大方盾,并偶尔会从木制大方盾上方露头瞄一眼卢卡斯等人所身处的战场。

虽然自己很想将不远处那血腥的景象与凄厉哀嚎声统统封闭在自己的双眼双耳之外,但布兰琪不止一次地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完全扭过头去的本能动作,并让自己尽可能地观察着这一切,哪怕那临死前掺杂着绝望情绪的哀嚎声有多令人感到不忍也是如此。

布兰琪非常清楚,自己是要获得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力量的,而卢卡斯这一次带她出来也不仅仅只是用来充当陷阱的诱饵,更多的是用血淋淋的实际行动无声地告诉她这个农家小丫头,如果她想要跟随着他的话,那么就必须熟悉乃至融入到这种环境之中,否则的话都不用那个北方流浪骑士亲自动手,残忍暴怒并六亲不认的各式战斗就足以将她‘淘汰’出他的队伍了。

正因为如此,布兰琪始终坚定地待在法兰西斯的面前,顶盾为其提供掩体的同时也在强迫着自己注视着战场的一举一动;更何况......在旁听过特恩奎特招供的那些内容之后,布兰琪也知道这些长弓强盗全都是手中有着累累血债的亡命之徒,为数不少的无辜商旅和旅行者都丧生于他们的手下,被他们俘获的女性更是遭受到了比直接死亡还要可怕的命运,这就使得布兰琪完全不会同情此时此刻正在被卢卡斯等人近乎屠戮着的长弓强盗们,内心那点儿不忍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殆尽。

将视角重新转移到了卢卡斯等三人的身上,此时此刻,这两个流浪骑士与一个骑士扈从形成了一个粗略的三角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盾牌大步前行着,相对缓慢却坚定不移地击杀着一个又一个的长弓强盗。

身上的铠甲与手中的盾牌都插满了箭矢,即便是整体防护性相对最弱的威尔,也毫不畏惧长弓强盗们的远程攻击,这使得已经累计损失了快有三十余人的长弓强盗们开始丧失了战意——他们总共也就不到百人,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死伤了快有三分之一的同伴,还没有击杀甚至击伤对方哪怕只有一个人,再加上某个北方流浪骑士那浑身浴血并兴奋狂啸着的恐怖景象,平常只是劫掠商旅的长弓强盗们哪里经受得起这个?

就在长弓强盗们即将士气崩溃的时候,一声怒吼突然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刚刚将一个长弓强盗砍倒在地,威尔就看到从不远处的长弓强盗们之中跑出了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这个跟亚历山大一样左手扇形盾右手阔剑的家伙宛若狂风般冲向了他,使得威尔下意识地将双手紧握着的北方长柄战斧向他扬劈了过去。

面对着向自己呼啸而来的巨大斧刃,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像其他长弓强盗那样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将左手紧握着的扇形盾往前一横,抵挡住了这原本足以将人一砍两半的劈击。

“咚!咔嚓......”

伴随着盾斧相击的撞击声与随即响起的盾牌碎裂声,双方都不由得身形一晃倒退了几步,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对方之前的行动让自身耗力不少。

看到了这一幕,无论是卢卡斯还是亚历山大,这两个流浪骑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使得各自原本要给予击杀的长弓强盗立刻连滚带爬地脱离了他们的攻击范围,姑且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在卢卡斯与亚历山大的注视下,他们很快就看清楚了忽然蹦出来的这个中年男人的全貌与武装:跟普遍只穿着兽皮衣服或者皮甲的长弓强盗们不同,这个论个头儿跟亚历山大差不太多的家伙身上穿着长摆长袖的重型链甲不说,其外还套着一件皮甲,右手紧握着的是一把典型的莱昂内尔阔剑,除了没有宝石与黄金来作为装饰之外,跟亚历山大手中的那把骑士阔剑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这两个流浪骑士也都敏锐地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穿戴着的皮甲是典型的带徽皮甲——即便其针脚已经变得相当模糊,而且其胸口处似乎还被染料特意给渲染了一遍,但卢卡斯与亚历山大依旧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典型的扇形盾图案,尔莎大陆上贵族纹章中最常用到的图形。

“看来特恩奎特(那个不法之徒)没撒谎,这个‘杂种’霍桑”,居然真的是一个强盗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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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被人称呼叫做‘杂种’都不是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对于霍桑这个曾经的扈从来说,听到敌人在他面前以愤怒乃至绝望的态度喊出这个极具侮辱性的称谓的时候,他只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尤其当对方是一个女人还身处自己胯下的话就更为如此了。

原因很简单,在成为一个靠劫掠商旅为生的不法分子之前,霍桑被人指指点点所用的称谓要更加难听得多,而且‘杂种’这个称谓并非完全只有侮辱性的作用,反而也正确地概括了他的出身。

没错,霍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杂种:他的父亲是一个莱昂内尔王国的采邑骑士,母亲却是他父亲领地上的一个农妇,这就使得他有了‘霍桑’这个在莱昂内尔方言中有着‘狗娘养的’含义的名字,始终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并被人们几乎无时不刻地小声议论与嘲笑着,就好像他真的是从狗肚子里生出来的一般。

在尔莎大陆上,贵族骑士跟平民女性发生男女关系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甚至跟同阶层的非自己伴侣或者非婚约者女性勾勾搭搭也算不上什么奇闻,这也使得各种各样私生子的存在成为了同样常见的问题——非婚生孩子的出现在贵族阶层往往会给‘始作俑者’带来不好的风评,对于平民身份的‘始作俑者’也同样会出现类似的问题,这也使得有不少私生子在诞生之初就会被狠心的父亲或者母亲抑或两者一起扼杀掉,很难说对于这些无辜的小生命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即便没有在诞生之初就被杀死永绝后患,私生子们的生活不会特别悲惨,却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尔莎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宗教都认为私生子是罪孽的具现化产物,无论来自私通还是女性遭受到的强迫性相关行径,这都毫无例外是被禁止的行为的结果;不仅如此,私生子们的生活待遇水平完全看父母双方的身份地位财力以及态度而定,幸运的都会受到妥善的安置,比如有些尔莎大陆南方光辉教会牧师的私生子甚至可以通过特殊的宗教赦免来担任圣职,倒霉的就会被完全无视抑或赶出家门,要么忍受着周围人的白眼从事着繁重的工作,要么选择成为雇佣兵或者冒险者,前往其他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地方讨生活,来得到近乎重生或者只求速死的效果。

作为一个采邑骑士的私生子,霍桑跟绝大多数私生子相比算得上是幸运了:年幼的他被自己的骑士父亲收做了扈从,跟随着他的合法子嗣以及其他扈从侍从一起接受着正规骑士的训练,过着比绝大多数平民水平要好得多的生活。

虽然生活待遇跟相当多的私生子相比简直不要再好,但这并不意味着霍桑就不会受到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了——亲生父亲的采邑封地内几乎人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这使得他在扈从与侍从之中经常受到各种各样的欺凌,平民们不敢直接冒犯他却也没少制造各种各样的谣言,而他的骑士父亲碍于世俗对私生子的普遍印象也不好说太多,毕竟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采邑骑士,能够让自己的私生子成为自己的扈从已经算得上是可以做得到的照顾的极限了,否则的话他大可跟绝大多数的采邑骑士那样,直接拿自己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子‘们’当自己的农奴来使用,完全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甚至会对此大加赞赏。

在这种饱经欺凌与谣言缠身而亲生父亲对此无能为力的环境之中,霍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忍受,并将自己的怒火全部转化成了勤勉训练的动力,争取让自己能够有更多或者说更稳定的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再受到这些不公正的对待,反而会对他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他落得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有着这个再原始不过的念头,再加上似乎继承了亲生父亲的战斗天分,霍桑是所有扈从与侍从中最早掌握了如何简单使用【聚气】的,这使得他不再遭受到同伴们的欺凌行为,并有足够的实力将以前的仇一一进行‘回报’,从而让他一直以来累积的怨气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如果幸运的话,那么霍桑只要顺利地成长到二十一岁,他就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即便没有这个机会,他也能有足够的实力离开自己的故乡去其他地方当一个实力尚可的雇佣兵或者冒险者,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跟正常人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甚至要更加美好。

只可惜,真要是幸运的话,就没有现在的‘杂种’霍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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