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W办事很麻利，向来如此，第二天斑马就拿到了飞泰国的机票。
那天开始，持续不断的阴雨也终于开始散去。
天空放晴。
在离开银海之前的斑马只去了一趟尾巷，带走了一些该带走的东西，只留下了两句话。
都是给阿离的。
第一句是：阿离，对不起，我不能常常来看你了，对不起。
第二句是：阿离，对不起，我把五朵弄丢了，对不起。
斑马最终还是没有完成阿离的愿望，这让他很愧疚。
斑马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空无一物的飞机跑道发呆，直到眼前的一切开始移动，他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讨厌飞机，那种飞机上升时的失重感让他不安，但在安儿还没有成为杀手的有一段时间里，他曾和安儿、老W还有花，没完没了的飞到各个地方去玩。
那时的斑马也讨厌这种感觉，却没有此刻这般的焦灼。
从始至终的，斑马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他没有睡着，在这种地方怎么敢睡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飞机开始有明显下降的感觉时，斑马才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跟着涌动的人群移动，斑马在机场的出口看到了一块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举着牌子的人果然是自己的老朋友。
但……并非是花。
而是菜头，那个在鹅口的蛇头，就是一直想要拉自己去找小姐的那位兄台。
也好，总算有个自己熟悉的人。
斑马走了过去。
菜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一副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模样，讲起话来却依旧娘们唧唧，喜欢翘兰花指，热情、奔放。
“斑马小兄弟，你还记得我吗？”
“想要忘记也很难啊。”
……
坐车出了机场，一路上阳光明媚。
泰国路边的植物大多是棕榈科，很有特色，尖顶的塔式建筑业让斑马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经逃出了银海，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斑马拿出墨镜，点燃一支烟，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泰国。”
“有个老朋友在这边混发达了，所以我也过来沾点光。”菜头笑笑，说道：“更何况，做我们这行的在这里更有发展前景。”
“你还在做老本行？”
“对。”菜头点了点头。
斑马微微一愣，总觉得发展前景这个词和蛇头总搭不上关系，他顿了顿，问道：“你知道吧？我的身份。”
“知道。”菜头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介绍合适的工作。”
“谢谢。”斑马转过头，看着路边慢慢多起来的摊贩。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总得好好的玩几天吧？”
“不用，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有的是时间。”斑马说：“我想尽快确定工作。”
菜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难得遇到这么喜欢工作的杀手，好吧！我尽快帮你安排，对于中介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关于杀手接单杀人的模式，在全世界都差不多。
“我要有自己选择单子的权利，中介不能干涉。”斑马顿了顿又说道：“尽量找个老手。”
“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麻烦你了。”
“觉得麻烦的话，一起吃一顿饭吧。”菜头说：“我可是已经饿了。”
“去哪吃？”
“唐人街。”
……
唐人街的建筑像极了电影里八、九十年代的香港，人们各自忙碌着，街边的摊贩也让道路变得拥挤，有些乱，但很有生气。
两人在一家餐厅的门口下了车。
餐馆的店面看起来有些破旧，但里面还是干净素雅。
竹编的凳子和小圆桌，南面的墙挂着几幅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油画、一只完全不会看家的小土狗跑来跑去。
没什么客人，甚至连服务生都没有。
“来客人咯。”直到菜头大喊了一声，才有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家伙不慌不忙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斑马微笑，原来这个家伙跑来开餐厅了，但仔细一想，如果有人知道他以前的身份，恐怕没有人敢吃他做得饭吧？
“哟，你来啦，好久不见”
“嗯，我来了，真的是……好久不见。”
花并没有特别激动，斑马也没有，或许两人都是不太擅长激动的人。
菜头找了个理由先走，花在厨房忙了一阵之后两人终于做了下来。
斑马看了看饭桌，都是银海出名的一些家常菜。
“怎么没有冷掉的意面？”斑马笑笑。
“我已经不爱吃那种东西了。”花抬了抬头，原本黑眼圈已经越来越淡，几乎要像一个正常人了。
“好歹这里也是泰国，你怎么也得弄点当地特色来吃吧？”难得的，斑马开始讨论吃的事情，毕竟是遇见了花。
“我不会。”花直截了当的说道。
“行。”斑马叉了一块烧鱼，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尝尝你的手艺。”
把烧鱼整块吞下的斑马沉默了有三秒……
“说真的，真是很难吃。”斑马皱眉。
“所以我的餐厅没什么客人。”花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你这买卖可赔本。”斑马好笑。
“无所谓，反正我以前做杀手时，有很多积蓄。”
斑马点了点头，看来花已经不做杀手了。
花接着说道：“至少我的刀功不错，那可是以前做杀手时练出来的。”
斑马忽然不想吃饭了，出于花的刀功和厨艺。
“有酒吗？”斑马问。
花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两人碰杯，喝了一口之后，花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
“帮你？”斑马笑笑，说道：“帮你解决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吗？”
“我的意思是，别在做杀手了。”花说：“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挺好？”
斑马淡淡说道：“我们不一样。”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花道：“既然已经忘记了，又何必强迫自己去履行那些承诺？”
斑马看了看花，想来以前的花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他是真的改变了。
或许因为花从一片空白到成为杀手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过度，所以他能把一切都放下，但斑马不行，很多杀手都不行。
曾经为人的鬼很难再回头，但一直是鬼的鬼却能被度化成人。
“是啊。我忘记了所有，却唯独记得自己是个杀手、一个被诅咒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