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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拦截者 0

进入实验室时,她的记忆还在闪回着那些人的模样。回忆起了他们建造时间机器线圈时候,彻夜不眠的讨论,回忆起了他们将平台建造完成时东倒西歪地累到在冰冷地面的睡姿,回忆起了一行七人坐在普林斯顿后山草坪上仰望星空的时刻……

沉寂许久的灯光亮起,她看到硕大的实验室中空荡无人。炽白色的灯光之下,时间机器原型机斑驳的表面泛着暗淡的散光。在平台与平台之间的那个浑圆球体,像是一只独瞳,凝望着面色苍白的她。

继而,她开始整理线路,用一副快要垮掉的身躯拖动着沉重的电缆。实验室窗外日月交换,黎明来临时,标识着时间机器能量源的绿光泛起。她几乎累地不能移动,昏沉沉的双眼却死死地看着平台,那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的心里响起了克利夫兰的声音,他又开始老调重弹了。他说,时间旅行不能改变任何即成事实。这一刻,她忽然无比厌恶起克利夫兰,厌恶他那张长得像是魔戒中灰袍巫师甘道夫的脸,厌恶着他的声音,厌恶着他口中那该死的诺维科夫自洽性原理。一想到此,她几乎要失去理智,挣扎着拖动着沉重地步伐,挣扎着朝着时间平台走去。

只要能找到一个关键点,哪怕是修改时间旅行试验的时间,就能改变这一切!她如此坚定地想到,以至于在不经意间,她已经想象起之后的场景。就像是完美故事的结局,经过一番磨难——她或许会在与凶手搏斗间受伤,或许一开始无法说服那些人——但是最终,悲剧会被避免,所有人都活着,时间旅行实验成功了。

这将会变成我个人的小插曲,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虚幻的希望似乎在闪光,她顿时忘却了疲惫,信心的热流在心海中涌动。

平台上的球体开始绽放光芒。

她还未走到平台上,那东西却自己启动了。一瞬间,她不知道如何反应,竟呆滞地望着那扭曲着周围景色的光球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渐渐由虚化实。

是返程!一定是返程!她内心的欣喜更加强烈。按照我的时间线来说,那从时间平台上出现的人影一定是未来的我。我走上了平台,前往过去的某个时刻,成功解决了枪击案的危机,然后将返程的时间拨回到出发前,告诉还未出发的我,进行这次时间旅行时的相关事项。太完美了,时间旅行所产生的过去与未来的涟漪重合了,旅行形成了一个闭合环。

一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手中却握着一把枪。

“告诉我,怎么拯救!去何时何地?”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了出来。

“我们救不了任何人,笨蛋!”那个人影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表情平淡地说道。在她的言语中,徐慧梅又听到了厚重的沧桑,“直到现在你还没明白么,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行,我要尝试!”她越发大声地喊道,“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都将矢志不渝地尝试尝试再尝试,直到命运都妥协了为止!哪怕我变成你这样,也不会放弃!”

“说得好,这些数字很震撼。”平台上的人反唇相讥,“但是你又知道次数意味着什么?仅仅是三十多次的尝试,你就会麻木到再也不想碰这个该死的玩意。徐慧梅,你清醒点吧,时间旅行不过是假象,你不过是时间中的观察者,除了看什么也做不了。你以为你能救他们?难道你不知道命中注定这个词么?他们不死于枪击,也会死于车祸、火灾、龙卷风等等任何你想不到的天灾人祸之下。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何时死去。”

“你从未来而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徐慧梅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干脆毁了它呢?”

“它的存在本身也是历史进程的一部分。就像是死去的婴儿,虽然它存在的意义是没有意义,但是从受精到被分娩的过程都是真实存在。”

“死去?等等,你是说……”

那个人点了点头,移步从平台上走了下来。这时徐慧梅才看到她身后的黑色旅行袋。旅行袋表面上凸起数个圆球状的痕迹,初看上去就像是手榴弹。

“你创造了它,又毁了它?”她开始颤抖起来,“这根本就不是历史进程,而是你消沉意志下的狗屁选择!”

“不是我创造了它,而是你。”那人更正到,“这都是你的问题,而我不过是来替你收拾残局的清道夫。”

徐慧梅看着他的面庞,眼神复杂。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对于你来说,未来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做的。我在时间尽头之前的一站拦截你,确保天真而愚蠢的你不会越过界限,做出任何傻事。”边说着,她忽然走上前来,用手枪枪托狠狠地砸向她的面颊——有一瞬间,徐慧梅陡然明白了,但是她双眼一黑,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爆炸声响起时,她才猛地惊醒。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从冰冷潮湿的路边坐起时,她却分明看到了远方传来的火光。声嘶力竭之中,她望向轰鸣声与火光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实验室处,自己最后的希望湮没在火焰中。

愤恨之中,她切切地咬合自己的双唇,以至于当她的嘴角已经被血染地殷红一片时,她也浑然不知。记忆节点被她铆在记忆的线上,那冲天的火光与强烈的欲望相互捆绑着被一刀一刀地刻在脑海中。想象中,她把自己的面庞,同时也是杀手的面庞深深地铭刻,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她要用手枪射击这张脸,打光弹匣中的子弹,尔后高举起枪托不断砸下,就算它被砸地千疮百孔也不会停下。

她说她是拦截者。徐慧梅切切地立下誓言,我将极尽可能地让你付出代价,哪怕化作复仇女神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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