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ID卡随着她胸口的起伏，倒映出一路上繁忙的景象。一道道检查关口的闪光掠过，时有时无地照亮着电子ID卡上的那张相片。相片中的女人披着一头的金色的中短发，消瘦的面庞上嵌着一双冷漠的眼。冰冷的目光掠过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他们回她以标准的敬礼，尔后又故作繁忙地放下高举的右手，重新放在了突击步枪的枪膛上。这个动作能让他们显得威严，在佩戴电子ID卡的主人看来，却不过是象征性的礼仪。
啼嗒，啼嗒，像是秒针走过的声音，高跟鞋富有节奏地敲击在合金地面上。ID卡的主人快速步行着，她恨不得一阵小跑，好让那些嘈杂的声音快些消失。离主控制室越来越远，她亦然觉得自己离真相也越来越远。
她来到了大厅。一副满缀红点的投影图片浮现在半空中。这是一副全美国的地图，红点代表着恐怖活动的高发区域。这幅投影地图高悬着，就像是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无声地用表情催促着大厅中来来往往的探员们。
她的脑中也有一副图片。那幅图由红点与红线组成，无数名字飘荡在红点之下，红线又勾勒出了名字与名字之间的关系。最后，红点与红线组成了一副硕大的关系网，复杂地堪比银河星络。
她亦然记得自己所说的话，用一种欲求不满的声音向房间中的人们追问道：“这就是你们花了5年时间，追查出来的结果？”
那一刻，没有人能回答他。原先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们望向她，盯着她的面庞，看着她胸口的电子卡片，什么也不敢说。
“你们管这个叫什么计划？”
“追光计划，局长阁下。”有人小声地回答道。
“好，那你告诉我，这个追光计划到底有他妈的什么狗屎结果？”被称为局长阁下的她晃动着手中的文件，“5年来，你们动用最高权限，追踪了全球三千多人的银行账户，数万次侵入瑞士银行的数据库。结果现在，你们这帮废物他妈的告诉我，结果竟然不能汇总？追踪的对象是该死的分部式的？”她狠狠地将文件摔在地上，“硅谷那帮外包程序员都比你们能干！难以置信，你们竟然还是CIA的高级探员？”
散落的文件中，一张纸露出了文字与图片交加的一角。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上，写着目标的代号：“魅影”。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代号，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才是让高级探员无地自容，让局长恼怒的根源。这项所谓的计划在CIA局长看来，用失败来形容都算是抬举。继而懊恼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张网络图上，局长发现，计划进行了5年，他们还是原地踏步。
“我们还是掌握了部分账户的金额变更，局长阁下。”有人开始的解释道，“魅影本身没有任何登记在册的信用卡，而一系列的军火交易也主要依靠现金。所以理论上，我们根本无从追查她的美金来源。但是我们可以从外围……”
她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臂，连忙打断解释者说道，“这个结论简直就是CIA的耻辱，就连三流的小报纸也知道，魅影根本没有银行账户——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全美国每一个洲每一个郡县的市民，都曾经对她有过募捐。魅影只要走在大街上，说一声，我需要美金支持，就有人会主动塞钱给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们监控过线下交易，但是很多笔金额中间转手的过程太复杂，到了后面……”
“那是不是要我和国会建议，议员阁下，恐怖分子魅影的支持来源太复杂。我们需要废除美国货币制度，全部美国公民都需要采取以物换物的原始交易方式，这样才能阻断她的不明财产来源，让她因为穷困潦倒而停止恐怖暗杀活动？是不是，你们要的是不是这个方法
！”
人们哑口无言，她在内心中发出一声苦笑。尔后，她气呼呼地喊道：“计划停止，全员解散！”，便甩下一屋子错愕的探员们，狠狠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思绪回到现实，局长望着自己右手的文件夹，思绪乱如蓖麻。她恨不得把这些文件丢入到碎纸机里粉碎，要是这样也能让图片中的目标也因此粉碎就更好了。但是显然，她不会诅咒的巫术，更何况，她还要用这份文件和总统汇报。将主控室里那些人的解释再复述一遍，尔后自己作为被骂的一方，接受总统铺天盖地的训斥。
但是她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乘坐防弹专车前往白宫途中，在百老汇的大厦上方，她无意间看到一张图片。那则“华裔科学家徐慧梅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时代新闻一闪而过，徐慧梅的面庞却鬼使神差地印刻在她的脑中。她闭上双眼，在脑海中端倪着想象中的回忆画面，竟开始感慨万千起来。
冰冷的触感将她唤醒，当她睁开眼时，深以为自己犹在梦中。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伴随她多年的两名保镖竟同时掏出了手枪，一左一右地顶在了她的小腹两侧。
“很奇怪是吧。”车前副驾驶的人背对着她，缓缓地说道，“一直被你追踪的那个人，其实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你是怎么渗透进CIA的？”局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一直都在。”副驾驶上的人回答道，“珍妮·吉布林。自你进入CIA的那天起，魅影就开始运作了。你20岁那年从西点军校毕业进入CIA，从最底层的执行探员开始做起，我甚至能说出你过去执行过所有计划的名字。随后，仅仅用了5年时间，你就坐上了CIA局长的位置，其中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后台的你，难道就不奇怪自己平布青云的真实原因吗？”
“我知道那些……”
“你知道那些没有用，我们也知道。”那个声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者我换一个说法，是我要那么做。”
珍妮顿时明白了，懊恼和诧异一扫而空。尔后，她忽然连连发出苦笑，“那我又要怎么做？”
“105623……”副驾驶报出了一串银行账号密码，带着命令般的语气说道：“在明天上午10点之前解冻这个账户。不要问为什么，也没有人会怀疑你，你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未来，你终将明白。”一左一右的保镖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