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崩地笔直，全身的鲜血在这一刻沸腾。他手臂上的肌肉像是他的内心一般猛烈地蜷缩，直到那一掌排出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条件反射般的举措。这一瞬间，手掌像是从他的身体中发射出去一般，朝着那面门直击而去。旋即，又有千针万仞的剧痛从掌心中传来。剧痛又飞快地幻化为麻木，透明的空气仿佛一堵墙，横在了手掌和那张狰狞的面庞之间。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收不了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那张脸上。
像是一声滑稽的嘲笑，力道极大的这一掌拍在那张脸上时，只是发出了巴掌般的响声。直到他看清了那张脸时，才陡然醒悟。
他竟然打了朱节一巴掌。顿时，皇甫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那只侮辱了朱节的手按在脸颊上，姿势暧昧。皇甫明一时窘迫不已，慌忙收回了那只手，连声道歉。
“对不起，朱大师。”他连连道歉，“我出现了幻觉，还以为你是……”
“你这一掌竟然能打穿，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啊。”朱节嘴角勾起，微笑道：“这不是幻觉，而是我刻意幻化出来的。这也是我今天要教你的——以气化形。”
他说道这里时，皇甫明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双眼，生怕自己再度看错。朱节双手背在身后，笑而不语。这时，他的面庞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在皇甫明的眼中，那就好像一张不断变换着的胶片。他在闭眼睁眼之间，总能看到一副新面庞。
朱节最后一次变化，皇甫明看到了自己的面庞。那上面的五官简直就是以他为模子所印刻出来似地。皇甫明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站在镜子面前。不由自主地，他开始不住地晃动着，摆弄着各种姿势。
另一个他开始摆摆手说道：“这就是气的一种用法，用以蛊惑心智。普通人观察事物，无非观感、听觉、嗅味、触碰以及气息五种方式。而一旦化形了气干扰了人的感知，那么在人的脑中看来，便是另外一番景象。这种原理颇似海市蜃楼，虽然虚幻，不过于大脑来说，却是真实。”
紧接着，皇甫明看到另一个自己开始在房间中缓缓踱步。每走一步，他便站定一下，留下一道栩栩如生的残影。不多久，整个客厅中便处处站着皇甫明的影子。顿时，他开始错乱起来，觉得自己也好似一道幻影。
他们齐声说道，“接下来，你必须要用自己五感之外的心感来甄别，找出其中真正的我。我不会提示你什么，如果你连入门这一关都没有过，那么今日的教授就到此为止，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说罢，他们又齐齐地将双手摆在身后，双脚等肩，站在各自的位置纷纷闭目养神起来。
类似的分身之术他曾经应用过多次。但是说起要辨识虚幻的幻境起来，他反倒手足无措起来。这也真是讽刺，明明是自己的拿手幻术，自己却没有破解之法。这又好像是那个笑话，下毒的人却不会解毒。
他思索了一会儿，伸开手去，触碰着最近的“幻影”。不曾想，结结实实的感觉却从手心中传来。他又诧异不止起来，继而又依次触摸了其他的幻想，每一个都是实实在在的。
“触感是没有用的，我和你说过。”他的幻影们说道，“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闻到的，尝到的——这些怎么可能是真实的？但是从气的角度来说，这些又是真实的。这个时候，你必须要用心，用心看！”
皇甫明愣了好一会儿，尔后像是明白什么似地，便也学着朱节闭目养神起来。
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再度睁开双眼，大踏步地走向一个幻影，左手重重地拍打在那个“幻影”的肩膀上，像是豁出去似地说道：“这应该就是真的吧？”
那些幻影尽数消失了，而他所拍打的道气幻影也骤然消失，恢复成了朱节的模样。
朱节啧啧称赞，乃至于鼓起掌来，脸上欣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很好，这一关你过了，接下来我就会教你道气的入门。”他说道这里时，皇甫明下意识地盯一下了手机时间。这才是刚刚入门的测试，时间却已经是早上10点半了，不知道剩下的时间够不够……
初级入门的道气心法，一学就是学到了黄昏。这期间，他们两人滴水未进。房间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一直到了夜幕初临，客厅已经昏暗地非开灯不可了，朱节这才想起午饭还没吃。道术学习到此为止，当皇甫明打开客厅的照明灯时，朱节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厨房钻去。不一会儿，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客厅，一脸惆怅。皇甫明的冰箱中空空如也，他甚至还在角落里寻找着类似方便面或是罐头等食物，依然一无所获。对此，皇甫明只能用眼神呶了呶玄关处的防盗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两人饥肠辘辘地在一片狼藉的街边小超市搜索的时，朱节问他：“你是怎么从气影中找到真正的我的？”皇甫明一边看着货架上泡面的保质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是靠林朝妃的。”朱节苦笑一声，“也就是围着你转的那个女鬼魂？”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就算是鬼魂也看不穿这招道法。换言之，这个道法原先是用来迷惑鬼魂的。难不成你的林朝妃还成仙了，能够看穿道法？”
“林朝妃其实是靠猜的。”他边说着，已经找到了一桶在混乱中幸存的泡面。虽然他摇了摇泡面，沙沙作响的声音表面里面的面饼已经碎了个精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将泡面收起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惭愧地看着朱节，说出了实话：“朱大师，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什么都没学会！”
“没办法了，才2天能学些什么？”朱节长叹一声，“就算是练武，没有数载十年，也不能成型。更何况是比武学更高深的道法术式。”
“我感觉你好像破罐子破摔了。”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期望你能在这两天学出些什么。”朱节笑道：“要真能学出些什么，那真的是见鬼了。其实这两天，我觉得你只要能够知道关于道气的细枝末节，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
“那明天怎么办？”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朱节：“难道又像今天这样一无所获么？”
“看命了，如果天机说的没错的话，也只能这样了。”朱节顿了顿，比皇甫明还没有信心：“明天什么也不教了，该干嘛干嘛。”
“后天我就要去直面那个人了？”皇甫明颇为不自信：“我甚至都不是许符乙的对手，又怎么能对抗陈嫣非啊？”
“看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