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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贪欲

低头一看,皇甫明看到了一个个圆形的金色湖泊。

炎热像是能把人融化,然而在地狱,这又是不可能的。当皇甫明被胡文岚半拖半拽地沿着石柱爬下去时,他低头看到了那些在岩浆中的人们。

他们浮在金色的铁水中,身上的火焰时隐时现。受难的人们皮肤被烈焰灼烧地精光,像是锅中的肉块一样,只剩下了一具具肌肉裸露在外的残躯。然而他们又是煮不烂的肉块,任由铁水翻滚,火浪波涛汹涌,残躯伴着嘶鸣不止的哀嚎沉沉浮浮。

继而,又传来了齿轮与机械传动的轰隆低响。在他们的头顶,一口口金光灿烂的锅炉吊在吊塔上。他们看到时,仿佛是看到了救星般,纷纷抬头仰望着,巴巴地等着锅炉倾倒下来。

皇甫明爬到一半,忽地浑身发抖起来。燥热的气浪蒸着他,他却无端地感到心中蔓延开来的寒意。

那些锅炉翻转,一道道滔天的金色熔岩巨瀑垂落而下。滚烫的岩流淋在他们头顶,浇灌着他们,让那些裸露在外的已经长出的皮肤再次被化为肤水。

“第三层就是一座超级大工厂。”胡文岚盯着脚下的金火流,悠然地说道,“身前因为贪婪,或是死于钱财的人们来到这里。撒旦觉得,既然他们身前喜欢钱,那么死后干脆和钱,和金子永永远远地作伴好了。”边说着,胡文岚打了一个响指,指着上方的阶梯说道:“走,去看个更有意思的东西。”

第三层是一个工厂,一个巨大的造币厂。后来皇甫明才知道,他们脚下所踩的阶梯不过是这座造币厂无数链条中的一条。到了后来,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攀爬,这条巨大的链条反倒自己动了起来,拖着像两只蝼蚁的他们两人,缓缓地到达工厂的顶峰。

皇甫明看到了更多的锅炉,被融化的金子在这些锅炉中冒着滚烫的气泡。当这些气泡破裂的瞬间,皇甫明又好像看到了形似血液一般的红色细流飞溅了出去。

刚开始的

此刻,噩梦重现,皇甫明错以为自己回到了8年之前。

那些金色湖泊本身也随着湖底的传送带前进着。当他们两人走在由白骨所铺成的空中走廊上,随着跟着传送带向前走时,皇甫明看到那些湖泊似乎逐渐凝固住了。湖中的人们挣扎了许久,最终被凝结在的巨大金块中。

又往前走了几个小时,他看到了如山一般掉下的黑铁砣。当黑铁砣撞击在湖面上,仿佛是地震般的震荡在空气中抖动着。当铁砣升起,巨大的金块上已经被勾勒出了花纹。

“巨人的金币。”胡文岚指着传送带的尽头,“你看到了没,在闸口的那些巨人。”

皇甫明还以为那是一座座城堡,直到胡文岚提醒之后,皇甫明才看清,原来那些恢宏的城墙之后,是三两个的巨人被陇在一起。当传送带从他们的身前移动过去时,巨人们便抓起金币,扔向远处。

像是月面圆盘的巨人金币,在空中划出一道绵延数公里的弧线,一直飞到了另一座熔炉中。随后,熔炉被加热,金币融化,再次变成凹槽中的炽热金水。

“这是什么意思?”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在皇甫明心间来回碰撞,就像是那些金币一样,不断地在这一层从金水被凝铸,旋即又在一天之内被融化,似乎陷入到一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中。

“金钱是恶魔奴役人类的工具。比上帝的信仰好用多了。”胡文岚讥笑道:“可怜这些人,至死都没有明白,自己舍弃了人性所追求的这些东西,到头来都不是他们自己的。这些东西在现实中也是一样的,被制造之后又被销毁,无穷无尽。”

“被浇筑进金币的人们?”皇甫明忽然有些明白了,“也在不断地进行着循环?”

“你很聪明嘛,一下就找到了本质因素。”胡文岚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为钱生,为钱死。神可能要气个半死,辛辛苦苦地派遣使者在人间布道,还不如魔族人用的这种小伎俩。”

他忽地想起某人说的一句话,在8年前的一场入职培训上,身为老板的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不断敲打着写满了数字的黑板。

那是他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他的第一个老板。他只在新员工入职培训上说了一段话,从此改变了很多从那家公司走出去的人。

“各位,我真是太喜欢这个时代了,这个时代是可以让一切梦想都实现的时代!

你们的成功是什么?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是财富,无穷无尽地财富!你不要和我辩说,你的梦想是无法用财富衡量的。在我看来,实现梦想就能成功,而成功是用财富来衡量的。那些号称实现了梦想,却穷地连买外卖都要精打细算的人,在我看来简直可悲可笑!那些人的所谓实现梦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你越有钱,越富有,就算你们自己不承认,全世界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实现了梦想!就算你没有梦想,钱也能帮你创造出个梦想来。你甚至都想不到,你的钱能驱使着那些人,让他们用自己最精髓的思想,最高效的执行力,为你创造出一个连你自己都想不到的梦想!

不光是梦想,还有尊严!尊严也可以用金钱衡量!什么?你就算有钱,也有人会嘲笑你不过是个土包子?没关系,你可以甩出更多的钱,让十倍,百倍的人站出来,反过来讥讽他们的穷酸!”

他还在遐想着那个人一番惊世骇俗的演讲时,不知不觉,胡文岚已经带着他来到这一层和下一层的入口。那是一个藏宝库,几百米高的门廊上方写着“银行”两个字。走入藏宝库时,皇甫明险些被四周的金银闪光晃瞎了眼。

当他好不容易适应这些强光时,胡文岚却悄然指着藏宝库的尽头,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巨人正一枚一枚地数着手中的金币。

“皇甫明,你来到这里时,是不是发现已经找到了梦想?”

巨人忽然说,话音如雷。他转过身来,皇甫明看到了他那张山丘一样大臃肿肚皮,挂着有如幕布一般的金银装饰。

以及他那张让皇甫明印象深刻的丑陋面庞。

“我真是太喜欢这里,无穷无尽的财富,这就是我的信仰!”

已经变成巨人的前老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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