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其实是很自私的，隧道中有上百个他的同类，但是他却抛弃了他们。但是我又佩服他的勇气，伪装谁不好，竟然伪装一个出色的驱魔人。”
嘶嘶作响的细密声中，青烟淼淼。陆丽娜半蹲在尸体旁，看着“自己的尸骸”褪去人皮，露出了尸骸千疮百孔的血肉本骸。终于，在蜕变中，尸骸干瘪了下去，数条粉红色的蛆虫在肋骨间蠕动，仿佛身处乐园。
“很简单，女人的直觉。”陈弱赢说着，把衣服的袖子撕了下来，将自己的左臂一层层地包扎起来。在她的口袋里，放着一颗变了形的子弹。在几分钟之前，她竟以惊人的毅力忍住伤痛，将子弹从桡骨的深处用指甲抠了出来。
“你少来了。”陆丽娜站起身，无情地反驳她道：“你大概是看到了那份文件的第304页，专门介绍代号为SCP288[A1]，名为仿人尸的魔物吧？”
“你这都背下来了？”陈弱赢问道，“还是你蒙我的？反正电子板已经被烧毁了，随你怎么说都可以。”
“好吧，我们说认真地，你是怎么知道其实她是伪装的？我记得那个瞬间前后不到几秒钟。”
“我说了，是直觉。”陈弱赢解释道：“思考一下这条隧道本身，不难发现一个问题，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为什么这些魔物会扎堆出现？袭击来往的人类——初步想想的确合理，但是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要是多次发生，城里那帮子的新闻记者的嗅觉比我们还灵敏。就算是做坏事也要细水长流吧？它们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没错，唯一的可能性，他们寄生在隧道里——车开进去再开出来，车里的乘客就不是人类了。靠这个方法，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披上人类的外衣，活在美妙的人间！”陈弱赢指着身后说道：“你瞧，就是这么简单。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所谓的产品经理思维。”
“真是精彩绝伦的推理。”陆丽娜暗自拍手称赞道，“能和你这么优秀的驱魔人共事……”
“你少来。”陈弱赢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知道你想自夸的是什么，大概你边上也有那么一个伪装者。”
“然后我只用了3分钟就分辨出来，又毫发无损地干掉他。”陆丽娜夸张地炫耀道：“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那么出色。”
陈弱赢感觉胃里有东西要翻涌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夜宵消化不良还是听到陆丽娜的自夸的缘故。她把裹在手臂上的布条拉拉紧，谢天谢地，枪伤处的鲜血已经止住了。尔后，她问道，离你老家还多远？陆丽娜向西边的天际线看了看，有些欣喜地说道，不远，就三四公里的样子。
东方泛白，月轮轻隐，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们两人看到了羊锅村村口的那只大羊头。这只仰头被挂在一个巨大的井字门廊上方。像这样的建筑物，在日本被称为鸟居，常常被立在神社入口的大道上，代表着一种结界，区分神祗与人类活动的界限。它也是日本人眼中的一种结界标志。
不过放在这个村子的门口，并没有任何意义。大抵在村民看来，只有这种不土不洋的怪异牌坊，不但能撑起门廊上方硕大的石膏羊头，更能衬托出这个村子上百年的古老传承。
所谓的传承，又被人叫做情怀，归根结底都是鬼扯。粗俗地好比土豪带大金项链，用金器渲染自己的“富人贵族”气质，在真正的贵族看来，都是东施效颦般的非主流装扮。
“当年，我爸妈从村头的一家羊肉饭馆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村子的人看到之后纷纷效仿。直到后来，村子里的人也不种田了，专门开起羊肉饭馆。为了吸引来客，还专门集资造了那个玩意。”陆丽娜指了指头顶。细细一看，陈弱赢觉得那只羊头似乎正俯瞰着她们。
“后来你爸妈就靠做羊肉生意发达了？世界上多了一个陆氏财团？”陈弱赢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一个白手起家，创业成亿万富翁的励志故事啊！”
“没错，我爸妈后来靠着羊肉饭馆积累下的十几万存款，加上中了彩票的一亿奖金，果断投资互联网行业。一举翻身，最后远远地把邻居们甩在身后。”陆丽娜握紧了拳头，兴奋地说道。
真是黑色幽默，陈弱赢边想着，有些哭笑不得。
陆丽娜似乎不够尽兴，继续说道：“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在同一个村子里，他们只能一辈子卖羊肉，至于我爸妈，除了羊肉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比如卖游艇，卖直升机，卖发电机……”
“好了，大小姐，我知道你们家族的故事了。”陈弱赢嘟囔道：“你们富豪的成功总是那么神秘，我们这些凡人都不可复制……”
说罢，她忽然募地听了下来，站在被小平房所围着的村中主干道上，鼻头动了动，尔后眉间紧锁。
“你们老家怎么有股味道？”
“有吗？”陆丽娜深呼一口气。当那股刺鼻的味道渗入她鼻尖时，她畅然地说道：“哦，这种味道很常见的，羊膻味，也就是俗称的羊骚味嘛——很香的，你再仔细闻闻。”
“不是羊骚味。”陈弱赢更加紧张了，她甚至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紧紧地横在身前。与此同时，她面色惊变，有些惊恐。
“这他妈是血腥味！和刚才的伪装者一样的味道……”
“的确，是沾上的味道。”一个苍老的声音乍起，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弱赢看到一个佝偻的声音，在清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走近看去，她看到了他身上背着的一圈肠子。
更确切地说，是一圈风干的腊肠。看到那人时，陆丽娜忽然快步走道那人身前，尔后面朝着陈弱赢说到，“给你介绍下，羊锅村的村长，就是他委托给我们的业务。”继而，她转头对老人说道：“陆爷爷，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驱魔人……”
陈弱赢稍稍有些释然了，这时那名老人忽然面露疑惑之色，说道，“哎？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之前不是有一个驱魔人来过了么？那个女道士……”
这下，两人齐齐愣在了原地，表情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