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话 诸神黄昏 其三
李学东觉得自己头脑很清醒，身体上也有确切存在的现实感。
疼痛是分辨梦境和现实最好的感觉，现在李学东正用一根大头针在扎自己的大腿，痛得他眼泪都快飙出眼眶了。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应该被海皇的时间消除给抹掉了吗！”
李学东看着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张照片，那照片上是一家三口——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以及和蔼可亲笑容温婉的美妇人，而自己居然就是那照片里穿着学生装的高中生。
脑海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的的记忆也印证了眼前的事实，照片里的一家三口正是自己以及自己的父母，李学东揉着太阳穴，却无法阻止这一段新的记忆慢慢消化重叠在原来就不多的那一份记忆之上。
“阿东，起床了吗？”房门被旋开，照片里的美妇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这就是我的妈妈？李学东呆呆地看着美妇人。
“起床了就下来洗漱吃早餐啊，虽说今天是周末，但你不是跟小羽约好了要去水族馆的吗？”美妇人说，语气里并没有怪责的意思。
李学东还在发呆，手里的大头针还扎在大腿肉里，疼痛并没有停止，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恐怕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了吧。
“还在发什么呆，你这孩子，是不是睡糊涂了啊！”美妇人走了进来，点了一下李学东的额头。
“妈妈……”李学东轻唤了一声，神情有些怪异。
“傻孩子，怎么了？”妈妈温柔地看着他。
“我……”李学东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调整了一下后说道：“我去洗漱。”
然后起身去了洗漱间，直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学东才突然明白过来，大惊失色。
“这……这个世界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这不是我曾经梦到过，不，也许那一次也不是梦到的，确切地说，我只是两次进入了这个我所不知道的过去的世界了么？”
李学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上那道十字伤疤，忽然开始发红发烫起来。
怎么回事？！
李学东赶紧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着脸颊，但那滚烫的伤痕竟然变本加厉地流出血来。
“啊——”李学东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
“阿东，你怎么了？”外面传来母亲关切的询问。
“不，没什么。”李学东赶紧回了一句，抓起纸巾捂住了脸颊。
血似乎止住了。
过了许久，李学东才拿开脸颊上的纸巾，奇怪了，并没有血啊，纸巾上没有，脸颊上也没有。
十字伤疤也没有发红发烫的迹象。
“刚刚难道是错觉吗？”李学东惊异不已，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猛然想起，这个十字伤疤一直以来就很神秘，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而且偶尔就会发烫流血。
“我到底是怎么了？”李学东摇了摇头，根本毫无头绪。
草草地洗漱后，他从洗漱间出来。
餐桌上坐着的是照片里那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戴着眼镜，正在看早报。
这就是我的爸爸？李学东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有证明我是在孤独院长大的，为什么时间回到两年以前，我却坐在这温馨的三口之家的饭桌上？
“阿东，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坐在对面正看着报纸的爸爸忽然问话了。
“啊……”李学东胡乱地回答道：“还行吧。”
“嗯，你自己要有分寸，我就不啰嗦了。”爸爸把报纸翻了个面，继续看着。
李学东默默地吃完早餐，准备妥当就出门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出门？出门是要去干什么？”
李学东站在十字路口，忽然变得很迷茫。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今天明明就是周末，当然不可能是去学校。
“喂，东子！”
就在李学东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突然惊了一下，不是因为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的那种惊吓，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猛然回头，果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羽！？”李学东惊得目瞪口呆。
“搞什么啊，你这是什么表情！”一身休闲便装的程羽一脸奇怪的表情：“你在发什么呆啊，而且脸色看上去就像涂了白腊一样，你没事吧？”
“没，没事。”李学东似乎想起来了，今天是周末，他和程羽约好了要去市里最大的水族馆参观。
“古古怪怪的。”程羽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快到了，走吧。”
李学东看着程羽的背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一段段的记忆碎片，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脉络。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第一次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同，这一次我拥有了上一次来时的记忆，而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却仍按照上一次的顺序在上演着……”
李学东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跟上程羽。
“一定有什么是我上一次没有发现的线索！只要找到那个，就一定能够弄明白这一切！”
市最大的水族馆在市政大楼的对面，有十四层那么高，水族馆就在十楼，整个楼层都是。
两人进了水族馆，开始参观起来。
不愧是本市最大的水族馆，各种奇怪、奇特、奇妙的水族都有，如果不看介绍，李学东基本上连一种都叫不上名字来。
不过李学东的心思并不在参观上，因为他知道，很快这个水族馆里就要有事故要发生了。
突然，一个水族玻璃柜炸碎了，急促的水流一下冲击出来，冲得附近参观的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这是什么鬼！？”有人惊叫。
李学东循声望去，就看到满地的水渍中，一只体型有两个成年人巨大的绉绸龟人立而起，就好像传说中的忍者神龟一般，手里还提着一个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青年男子。
“终于成功了！”这龟人口吐人言：“在这狭窄的玻璃柜子里修炼了几十年，比起在那深海之中可快得太多了，每天都能吸收到人气，总算修出了半个人形！”
人们几乎都吓傻了。
包括程羽。
“不！不是这家伙！”李学东在心中果断地下了判断。
然后，他将目光直直地望向忍者神龟的后面。
“喂，你这小鬼，居然敢这样瞪着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吗？”忍者神龟恼怒地朝李学东吼道，它在这水族馆呆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些所谓的人类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危险的事物都会吓得屁滚尿流，选择在这个时候显化现身就是为了好好吓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没想到居然有一个人非但一点也不惧怕自己，还用奇怪的目光瞪着自己。
“给我滚远点！”
忍者神龟还来不及发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凌利的喝斥，接着一只拳头爆发出恐怖的巨力，一下就将忍者神龟巨大的身躯轰得高高飞起，撞破大楼的落地玻璃飞了出去，只在天空中留下一个闪光的点。
“是你！？”李学东目光之中隐隐带着疑惑，看着面前踏着水渍出现的少女——火红衣衫、长发及腰、眼睛一红一紫的程素灵。
“你认识我？”程素灵疑惑地看着李学东。
“……”李学东忽然怔住了，虽然他早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回答，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却再一次无语。
这时候程羽凑了过来：“素灵啊，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哥最好的朋友，李学东。”接着又转向李学东：“东子啊，这是我妹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最近才找回来的，她小时候被一个怪老头拐跑了，也不知道修炼了什么拥有了一身的蛮力，刚刚那只忍者神龟给她一拳打到天边去了，这你也是亲眼看到的……”
李学东没有答腔，他只是转向电梯的方向看了过去。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妖道’，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学东从电梯间里传了出来，一行三人的背影走进了电梯间。
“别抱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魔道’了，现在连‘妖道’也越来越少，不就意味着这世界越来越趋近完美了吗？”高大魁梧的背影如此说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也不是他们吗？
李学东似乎透过电梯的轿厢看到里面的一行三人，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和一个永远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她的男孩子，还有一个腰间挂着大红葫芦满下巴都是胡碴的中年大汉。
“喂，东子，你怎么又在发呆了？”程羽忽然拍了李学东一下。
“难道是他……”李学东忽然脱口而出，望向水族馆的一个角落，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东子，你怎么了？”程羽发现了李学东的异常举动。
“我们赶紧离开吧，这里很诡异。”李学东忽然开口说话了，而他所说的话，就和自己记忆中曾经说过的一模一样，就好像那只是他记住的一个剧本里的对话，他只是按照剧本来演绎一样。
“确实诡异，”而程素灵的台词也和印象里的一模一样，“听说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乱葬岗，刚刚那只乌龟恐怕也是因为常年吸收这里的怨气所以才成长得特别快的吧……”
“素灵，你别吓人好不好！”程羽埋怨道。
“不，她不是吓人的，这里的确有很浓烈的怨气！”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对他们三个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