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话 我来替天行道
贺千愁七孔流血，笔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眼皮无比沉重，脑子一片混沌，留在印象里的就只有天空中那道正在缓慢收缩的黑色裂缝。
一千年的道行啊，自古以来，又有多少悟道者能够真正拥有千年道行！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也是千载难逢。
而且，贺千愁已如愿以偿，在他有生之年轰出了最灿烂最完美的一拳，顺带还灭了一头加强版的血魔，这般事迹，已经足以载入圣域的圣贤殿，名留青史，也算死得其所了。
杨别枯瘦如柴的身躯迈着艰难的步伐来到贺千愁身边，一屁股坐下，许久才缓缓地感叹道：“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而且，这个人竟然能够以一介肉体凡胎承受千年道行，实在匪夷所思哪……”
贺千愁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目光仍然注视着夜空中那道已经缩小了足有一半的裂缝。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黑点出现在昏暗的月亮表面上，似乎那黑点瞬间放大，显现出一艘船的轮廓。
诡异的是，那船的轮廓越来越大，似乎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道黑影突兀地从船上跃将下来，竟是朝着自己笔直轰砸而下。
贺千愁头脑昏昏沉沉，竟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提动弹一下了，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形黑影越来越近，直至最后，那黑影一记飞踹，直接将坐在贺千愁身边的杨别踹得像一发炮弹一般飞了出去，撞进废墟瓦砾之中。
“该死的臭老头，大叔都已经动弹不得了，还想对他下毒手！”
贺千愁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觉又惊又喜，竟然回光返照地脱口而出：“李学东！”
一身古朴武斗服的少年赶紧跑过来扶起贺千愁，一脸灿烂笑容地说道：“大叔，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个鬼，你刚刚把与我并肩作战的杨老先生一脚踹飞出去了啦！”贺千愁怒斥道：“他本来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被你这么一踹，估计直接噶屁了啦！”
“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李学东松了一口气，继而却是严肃地说道：“但是大叔，你可不要骗我，我刚刚在‘渡仙舟’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坐在你身边的老头可是打算削掉你的脑袋呢！”
“怎么……可能？！”贺千愁惊疑不定。
李学东一手指向废墟，说道：“你自己看吧，那臭老头还生龙活虎着呢！”
贺千愁艰难地转过头看去，果然就见杨别从瓦砾之中跳了起来，脖子被李学东踹得严重歪扭，正常人脖子扭成这个角度早就死了，就算杨别是悟道者，在没有特殊体质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生还，他的“金刚力士”也不能例外。
“难道……”贺千愁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怕他已经被血魔附身夺舍了！”一道悦耳的女声在贺千愁身后响起。
“韩雪，原来是你！”贺千愁总算想明白了，原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学东，此刻能够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个女人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办得到了。
长发美女韩雪踱步来到李学东和贺千愁身边，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青绿色，在黑夜里发出来幽幽的光芒，继而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的‘月读之瞳’已经看到了刚刚这里上演的精彩战斗……虽然你的‘撼天拳’强凌天地，但那血魔却狡猾无比，她虽然被轰碎了肉身，但‘元神’只是稍微受损，并无大碍，她躲在一边，直到刚刚趁你们不备附身在那老头身上，已经夺舍成功满血复活了！”
李学东补充道：“我刚刚在‘渡仙舟’上的确看到了，有一团诡异的血光钻入那老头的后脑勺，然后他全身痉挛了一下，就垂下脑袋了，他身上散发出来那么强大的邪气，你都感应不到的吗？”
贺千愁怔了一下，他的确感应不到，因为此刻他已经连脑袋都快失去意识了，如果不是李学东的出现刺激了一下，他恐怕就要昏过去了。
韩雪的“月读之瞳”贺千愁是毫不怀疑的，它能够通过月亮读出月光照射到的某片区域短时间内发生过的事情，那都是无法篡改的，是真实的记录，所以可信度是百分之百。
他现在心情无比复杂，虽然杨别曾经强烈憎恶着圣域的卫道者，但在和贺千愁并肩作战过后，他已经对他彻底改观了，他自然当他是战友，而且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啊！
更何况贺千愁还从他那里借来了五百年的道行，这是无法泯灭的信任。
“韩雪姐姐，你帮大叔治疗一下，那个什么‘血魔’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李学东跃跃欲试地站起来，朝废墟上的杨别走了过去。
“你小心一点，不要被附身，否则连你也没救了！记住，一定要轰散血魔的元神，才能彻底将其消灭！”韩雪扶住贺千愁，一边叮咛李学东。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学东头也不回地答道。
韩雪便不再理他，开始着手治疗贺千愁，只见她竖起食中二指念动法咒，她那青幽色的眼睛便迅速转变，恢复成普通模样，但也是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好看。紧接着，韩雪食中二指点上自己额头，一个古老繁杂的“卍”字符印便在她洁白的额头上浮现出来，又迅速消失在皮肤底下，然后她摊开手掌，手掌心里竟是诡异地延伸出来一根绿色的藤蔓。
“大地之藤！”韩雪轻喝一声，一只手猛然拍击在地面上，而另一只手掌上的绿色藤蔓便疯狂生长，缠绕到贺千愁身上，青绿色的光芒覆盖了他全身，登时便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游遍全身，滋润着他体内被一千年道行严重损伤的经脉窍穴。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贺千愁的意识渐渐恢复着，话痨的毛病又开始犯了：“我邀请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加入我们这一队，今天怎么又愿意来援助我们了？莫非你看上那个小鬼了……呜哇啊！”
贺千愁突然惨叫起来，因为韩雪故意操控着“大地之藤”勒住了他的命根子：“再胡说八道就让你自生自灭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这么快就从‘凌烟阁’出来了！”贺千愁突然认真起来，看着李学东的背影感慨地说道：“我明明才离开圣域没多久的，他竟然这么快就通过考验了！而且他此刻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真的已经成功修炼出第三种道统了？”
贺千愁大脑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思路自然也就开始清晰起来，他当然记得，李学东是千古难求的“正邪两立之躯”，只有修炼出第三种道统来平衡另外两种道统才能改善体质，打破早夭的厄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大主宰扔进“凌烟阁”那个凶险境地，如今他已经通过考验，并且出现在战场上，那答案自然就是肯定的了。
但是韩雪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故作神秘地说道：“等一下你自然就会知道了，那个小鬼头可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得多呢！”
贺千愁神情怪异地看着不远处已经和被血魔夺舍的杨别面对面站立的李学东，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我离开之后，这小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竟然完全看不透他了……
“喂，老头，虽然我和你无怨无仇，但人人都说你是穷凶极恶的魔道，所以我来替天行道了！”李学东指着杨别很认真地说道。
“就凭你？”杨别开口说话，声音却已经不是一个老头子了，而是原来萧瞳那个沙哑的声音：“我记得你了，你是那天夜里在小巷子里打了我一拳的臭小鬼！”
“有这回事吗？”李学东奇道。
“少装蒜，我记得你身上有个奇怪的道统，莫名其妙就识破我的意图，害我吸不到血，而且那一拳还让我伤上加伤，痛苦不堪！”萧瞳一边说着一边扭曲变形，硬生生从一个枯瘦的老头变成了一个貌美如花的俏女郎，而且还是一丝不挂，身材火辣到了极点，正是她原来的模样，千娇百媚地说道：“这样你总记得了吧！”
“啊，我记起来了！”李学东猛地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小巷子里遇到的吸血鬼美女吗，还原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血魔就是你啊！可是我听说，要从‘吸血鬼’进化成为‘血魔’，至少要吞噬一万个人的鲜血……”说到这里，李学东已是满面怒容，咬牙切齿道：“看来我有充足的理由把你轰成渣了！”
“哼哼，我发过誓一定要吸到你的血的，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替我省了不少功夫，那就给你一个美好的死法吧！”萧瞳摆出一个充满诱惑性的姿势，朝李学东勾了勾手指头，魅惑地说道：“就让你这小鬼尝尝禁果好了，来，姐姐教你什么叫鱼水之欢……”
唰——
萧瞳话还没说完，李学东瞬息之间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面容一片肃杀，一拳，照着萧瞳腹部间狠狠捣了下去，一如那天晚上在小巷里一样，直接将她揍得倒飞出去，撞塌了一面残破的断墙。
“你，你竟敢再一次……”萧瞳灰头土脸地从瓦砾里爬起来，面容扭曲，狰狞恐怖犹如地狱中的恶鬼，但是她还来不及把狠话说完，就强烈地呕吐起来，咳出来一大口一大口的血。
“怎么会……”萧瞳惊恐地抹去嘴角的血液，心中强烈地不安起来：“他的拳为什么会给我造成这么可怕的伤害？虽说我夺舍的这具身躯已行将就木，但在血魔强大的道统之下，早已经改造得刀枪不入了，除非那个酒鬼再来一次那种连天都能轰裂的恐怖攻击，否则绝对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才对！还是说，刚刚那酒鬼的攻击已经伤到了我的‘血魔元神’？”
她惊恐地猜度着种种可能，而那边李学东已经再次朝她走了过来。
贺千愁看到这里也已经很是意外了：“虽然血魔的本体转换之后确实变弱了，但仅仅被打了一拳就一副重伤的模样，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韩雪一边替他治疗一边讽刺道：“你的感觉未免迟钝太多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察觉到李学东身上的一些变化吗？”
“变化？”贺千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身上竟然没有道统的反应！这，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错觉！”韩雪证实了他的想法：“那家伙身上确实已经没有道统了！”
“什么！？”贺千愁更糊涂了：“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正邪两立之躯’，先天的双生道统，怎么可能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他身上倒是还有一个道统……”韩雪脸上的神情也很茫然：“如果伪道统也算道统的话！”
“你说伪道统！”贺千愁一下子想起来了，灵鸠婆婆曾经说过，按照李学东的情况，就算不能修炼出正统的道统，也有一定的几率修炼出伪道统，只要修炼出伪道统，也一样能够改善“正邪两立之躯”：“难道说那小子真的修炼出了伪道统！又会是什么样的伪道统呢？为什么韩雪会说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伪道统呢？”
一连串的疑问一下子全部在贺千愁心中浮现出来，令得他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没错，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是修道院的叶琴和灵鸠婆婆都已经证实过了，”韩雪认真地说道，“这家伙确确实实把他自己身上的两种道统硬生生融炼成了一个统道，而且还是一个伪道统！”
“什么！？”贺千愁几乎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他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的确确已经不再是‘正邪两立之躯’！他硬生生将‘匹夫之怒’和‘纯洁的霸气’这一正一邪两个道统彻底揉合融炼成了一个道统，而且这个道统很不稳定，因为是被融炼进他自身的血液之中，所以灵鸠婆婆替这个伪道统取名为‘一腔热血’！”韩雪的说话彻底震惊了贺千愁。
“一腔热血……”
——月读之瞳
存在：妖道。
体系：放射。
道行：四百年。
道统：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只要是月光照射得到的地方，宿主就能借助天上的月亮在自己的眼睛之中重演出一定时间以前的人事变化。相当于历史重演，所有曾经在这个时段内发生过的事情，都难逃法眼。而且不只是画面，就连声音也会在宿主的大脑之中回响，就好像宿主当时也在场一样，真正的身临其境。视宿主的法力强度决定可读取的时间长短，一般最短也是十分钟左右。
进化：时光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