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难道你看不见吗？”尤小龙催问道。
“我在找！！”他不耐烦地回答道。在这个间隙中，杨梅被雨水所糊住的电子眼和肉眼齐齐作痛。就在他的电子眼影像成像中，原本被红外光照射所勾勒出的图像一片惨淡。狂风暴雨就像是不断浇灌在四处的冷却剂，他懊恼地发现在这片区域中，无论是堆积在空地四角的杂物，还是那些已经生锈的，任由湿气所蚀绣的铁柱子们，都冰冷地呈现出一种惊慌失措的颜色。
那些黯淡的颜色快要和黑暗融合在一起。
杨梅快要绝望地和尤小龙说出真相。但是他又不能说，不然他的崩溃也会像致命的瘟疫一般传染过去。身处险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了抵抗的希望。杨梅尤其知道这一点所造成的影响。
滑稽的僵持持续了许久，直到杨梅听到了来自头顶的响动，一阵听起来好像是锯子来回搓动的声音由缓至急，响动也越来越大，乃至一度改过了雨声。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天花板上似乎有什么在晃动着。杨梅调整了一番电子眼的焦距，忽然大喊一声：“不好。”
他猛地就推开了身旁的尤小龙，自己也借着这股力量向身旁跳去。尤小龙无端地被推开，拍打着浑身被池水所浸润的衣服下摆，骂骂咧咧起来。
“你干什……”他话音刚落，一团比那个女人更为厚重和快速的黑影坠落在他们两人之间，沉闷的巨响紧随其后，一股稳稳作响的耳鸣余音回荡在他的耳中。尤小龙顿时伫在了原地，呆呆地那团残骸。
“我又救了你一命！”杨梅指着残骸说道。
剧烈的台风就像是来来回回刮在屋顶夹层上的刀子。巧合的是，就在杨梅和尤小龙的头顶，一块已经绣到骨子里的老旧钢板首先承受不了，直挺挺地朝着杨梅和尤小龙落下。
“你们那边的建筑结构有些不稳定。我们侦测到有塌方的迹象！”他们塞在耳中的袖珍通讯器中响起了陈力的声音。
尤小龙和杨梅却双双没有作声，像是着了魔一般，直勾勾地看着那块坠下的钢板，半天都没有回应。
“请回复，请回复。”
他们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就好像是轮盘上64个正在旋转的格子中，他们无意中丢出的小钢球——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丢出钢球，冥冥之中的一只手却替他们抛了出去——看似没有规律地在格子与格子之间的隔板之间跳动，漫长的转动过后，却呈现出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下意识的是，尤小龙搓动着双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们还在吗！”
“我说，这难道是真的？”尤小龙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杨梅嘟囔着。
“如果是这样……”杨梅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用枪指着钢板末端的一头，“这未免也太运气了吧？”
命运的轮盘戛然而止，定格住的小球稳稳地停在了最不可能的结果中。而两个人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无端地松弛了下来。远处响起了一声闷雷，湛蓝色的余光穿过了在车间上方的缺口，被余晖所印亮的不光是他们两人凝固在诧异和狂喜的面庞，也有那个人一脸的不甘和懊恼。
坠下的钢板死死地压住了罗琳的双腿，她仰起头，迎着从头上倾盆而来的雨水和两人的目光，口中不住地唾骂不止。
“真是倒霉到家了！”她挥舞着匕首，不甘心地说道。
500米范围内的包围圈很快缩到了一个点，数十名身穿黑色雨披的异能者从车间的四个入口处蜂拥而至。99结社的异能者齐齐围在那块钢板前。这是一块在他们看来传奇般的钢板，就好像是上帝随手丢下的镣铐，精确无比地束缚住了狂妄的异能凶徒。
没想到了到了最后，这名在预言中将会杀死杨梅和尤小龙的异能者会以这种方式被捕。作为凶手，罗琳有些哭笑不得，而同样的心情也来回在陈力和尤小龙之间跳跃。
几名异能者按住了罗琳，扭过了她的双手，卸下了滴血未沾的刀刃，利落地铐上了冰冷的镣铐。罗琳附身在地，不甘心地仰起身子，恶狠狠地看着陈力。
她半蹲着，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罗琳，双眼中却有些惋惜。尔后，陈力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婳羽结社的人吧？没想到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是那个借着周一希名的连环杀手吧，到了最后却被老天给收了。”
“只不过运气没有站在我这边而已。”罗琳咬牙切齿，用余光撇着陈力身后的杨梅和尤小龙，说，“不然他们就是两具尸体。”
“然后你会砍断他们的左手？那些人也是这样被你依样杀死的？”就着罗琳的话题，陈力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于罪行，罗琳供认不讳道：“人都已经死了，你们改变不了什么。”
“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重要吗？难道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她反唇相讥起来：“我就是喜欢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感觉，就像是幽灵鬼魅一样自由自在。而你们这些自诩为执法者的人，除了依靠运气和那点自欺欺人的信仰，无能为力！”
她边说着，环视了一眼周围，轻蔑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我早就知道你们拙略的伪装。要是我想，甚至可以在你们的指挥室里来一场大屠杀。而到了最后，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你们证明，就算你们精心保护的诱饵，我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尽数屠之！”
“你就那么有信心可以杀了他们两个？”陈力回身看了杨梅和尤小龙一眼，“你们也太不把99结社当回事了。”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陈力微笑着看着她，忽然低声对周围人说道：“来几个人，帮她把这块板子抬走，然后解开手铐。”
其他异能者迟疑了一会儿，但是多年来习惯很快主导了他们。让他们中的几个人走上前来，正要按照陈力所说的那么做，却再次被陈力拦下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们都是你这样的亡命徒，为了什么义气或是江湖道义乱来吗？”陈力话锋一转，对她说道：“我们不需要你证明什么，以后你也没有机会可以证明了。”
“机会总是会有的。”罗琳莞尔一笑，“只不过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