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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幽人独来

在方甲还未到时,陈子圆便提前到了那里。

当看到陈子圆的出现时,罗琳的面庞上倒是闪过了转瞬即逝的诧异。很快,她明白了过来,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不愧是预言者,这也能预料地到。”

陈子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所以你打算在这里杀了她吗?”罗琳听罢,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须臾间,她的身影和小巷的背景融为一体,变得不可观察起来。

这对于陈子圆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心想,估计对方以为自己看不到她就有恃无恐。正想着,她的胸口突然一凉,罗琳的长刀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地,再次刺破了她的胸膛。

罗琳又诧异了起来,预言者能预言她出现在这里,却不能躲去这完全是试探性的攻击。她不由得心想,看来预言者也不过如此嘛。

从隐形的异能状态中脱离,罗琳擦拭起了长刀,脚边的陈子圆倒在一片血泊中。然而陈子圆并没有瞬间死去。从心脏破损到脑死亡还有一段时间,那是她在这个循环中意识犹存的最后2分钟。她虚弱地抓着罗琳的裤脚,含糊不清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要选他?”

倒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罗琳看着她嘴角源源不断而趟出的血沫,心里不由得触动了一下。于是,她便收起了长刀,俯下身来,在陈子圆的耳边娓娓地轻语起来。

“我们都是克苏鲁教的信徒。我们的神需要无辜者的牺牲才能从沉睡中醒来……”罗琳说道一半时,陈子圆的手已经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瞳孔,涣散而无光,扩散成了一圈圆环。

下一个循环开启,当罗琳消失时,陈子圆干脆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双手高举,大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是我的命,必死无疑。但是在死前,总得让我知道些什么吧!”

罗琳一刀刺来,她话音刚落,胸口又是血流如注。

尔后,陈子圆继续放弃着抵抗,用自己在循环中的生命换取罗琳口中的只言片语。经过了几次循环,她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并将它们串珠成链。最后总算明白了个中缘由。

如果说周一希杀死方甲原因是为了逼迫陈子圆就范的话。那么罗琳杀死方甲则完全出于教义。因为无辜和绝望,方甲才被罗琳杀死。在一场已经拉开了序幕的献祭仪式上,方甲被选择成为了仪式上的第一个牺牲者。

在他们的教义中,无罪才是最大的罪恶。

于是她开始不断地杀死罗琳。

之后的几个循环完全变成了陈子圆单方面的屠杀游戏。在知道了罗琳的位置之后,她所做的仅仅是扣下扳机。初始时的愤怒是如此地强烈,每一个杀戮的循环,陈子圆都没有选择很快结果罗琳。一发射中非要害部位的子弹让她丧失了战斗力,尔后陈子圆便像是小孩子折磨昆虫一样,用子弹在罗琳的残躯上打满烙印。

那些子弹伴随着枪管的咆哮,在她身上留下一触目惊心的痕迹。然而至始至终,罗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陈子圆感觉不到任何复仇的快感。相反,每每杀死罗琳一次,她心中的愤怒没有因此化解,不减反增。如果说之前杀死罗琳的举动纯粹是为了测试自己的能力的话,那么这几次便完全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自己和方甲在这些人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是饲料一般的存在。鲜活的生命是克苏鲁教团祭坛上的贡品。至于仪式到底为了什么而进行,她不再关心了。

最终,在毫无朕兆的一次循环中,她停了下来。抑制了愤怒的声音终于还是出现了。也是心底的那个声音,让她在再次醒来的早上颤抖不止,后背淌满了冷汗。

她发觉自己好像开始上瘾了。周一希的心情,她不但完全体会了——那种停不下来的疯狂,就像是瘾君子发了疯似地寻找毒品一样,让人欲罢不能。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循环中蜕变,变地比周一希还要丧心病狂。

仅仅是因为还爱方甲?所以要在杀死他的人身上施加一万倍的痛苦?

是啊,我明明可以让方甲死亡的现实被改变。但是我却陷入到了杀死谋杀者的怪圈中。荒谬的是,在这个早上,方甲并没有死去。我却被仇恨和疯狂所绑架,为一个可以改变的“未来”而失心疯癫。陈子圆心想,我变成了这样,方甲还能接受么?

进一步地思考下去,陈子圆越发觉得可笑。她把已经被自己改变的过去——方甲的死亡——当成了现实,并以此为契机主动偏离了自己原先的生命轨道。

我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他而变成这样,而不是为了他“能被改变的”的死亡现实而虚妄地复仇。

这一刻,陈子圆幡然醒悟。她低头看看手边的洛洛克手枪,似乎看到了它活了过来,朝着自己大声喧嚣着,一副唆使未成而恼羞成怒的样子。、

陈子圆不禁苦笑着自言自语,“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天,我却迷失在了永恒中。”

循环开始时,陈子圆去了趟学校。她一开始很是惊讶。都几年过去了,为什么它却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她惊愕的目光停在了学校大门处那个块显示屏上,上面划过的时间让她顿时明白了一切。

几年间,沧海桑田——那是对她陈子圆自己来说的。抛开循环的重复计算,实际中的世界,不过过去了几个月而已。这个学期甚至都没有结束。

她看到了方甲从学校大门的那一头走来,低着脑袋,看上去失魂落魄地,就像是断了发条的人偶。这个瞬间的太阳很毒辣,将他的影子也拉地斜长,和周围人的影子格格不入。

尔后,他低垂着的脑袋一下抬了起来,惊地陈子圆马上躲进了树荫中,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呼吸不止。很久了,她才从树干后探出脑袋,却看到方甲留下的背影。他走的步伐很快,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赴约一样。但是陈子圆知道,在这个循环的这个瞬间,方甲生命的倒计时所剩下的时间不多。

这个循环中将要发生的一切她无能为力,一切举动都不过是那日晚上方甲寝室所发生的残局的复演。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她在前往教室的途中轻声吟着这首诗。这是又一个循环,她来地更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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