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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自由的信仰

罗琳的每句话都简短地让周一希近乎愤怒。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藐视,情急之下连忙说道:“不,这根本不可能是理由。我才是最合格的克苏鲁信徒,这不公平!”

“太可笑了,难道你觉得信仰克苏鲁是自由的?”

“难道不是信仰自由吗?”

“你可能搞错了一个最基本的原则。是克苏鲁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克苏鲁。”

“那么这是神的旨意吗?”周一希大声说道,“说谎!祂明明很欣赏我。”

“命运灵魂皆为神之物。”

“不不不,祂和我的说辞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周一希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起来:“在梦中,祂说,一希,你是我的忠实信徒,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

“真的?”说这话时,罗琳用一种看待小丑似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滑稽。她并没有刻意地掩盖自己眼神中的嘲弄和鄙夷,无声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地表达出了她的想法。

这完全就是扯淡。周一希仿佛听到罗琳内心这样说道。

“是真的。”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刻意欠了欠身子,让罗琳能够看到她身后的克苏鲁神像。这其中的意味颇深,罗琳都明白。

克苏鲁神教中的许多信徒和其他宗教的一样,狂热而偏执。神像便代表着神,而神的话语更是他们奉若珍宝的圣经。而神本身并不会直接开口说话,于是在很多时候,作为神的喉舌的传话者往往被信徒们捧上宝座。有些话,且不管是神所言还是传话者自己编造的,质疑这些话语便是对神的亵渎。

罗琳显然不吃这一套。像是以牙还牙一般,她突然模仿起周一希的样子,眉头皱起,眼眶瞪圆,肃穆地说道:“那么神在梦中也告诉了我,你周一希不是祂真正的信徒。”

周一希没想到罗琳会来这一手,诧异了片刻,尔后懊恼地反驳道:“胡说,你怎么可能梦到神!祂的像是不可凝视的,祂的音是不可聆听的。你不可能见到祂的样子,听到祂说话。”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何必要编造这种滑稽的谎言呢?”

“我就是看到听到祂了,你们这些凡人!”

“我们的神教配不上您这样的‘天才’,总之你周一希已经被克苏鲁神教除名。”罗琳说道,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周一希凶狠地看着她,食指轻轻勾起。罗琳在此刻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咔擦声,那些玩偶固定已久的关节再次活动起来,一个一个地爬上楼梯。

对此,罗琳的举止间的回应也很简单。在周一希的眼中,罗琳的身影就像是凭空地被擦除了一般,逐渐半透明,最后消失无踪。

“有意思!我很早就想和你这样的异能者交手了。”周一希十指在空中翻飞不止,操控起更多的傀儡,“让我们互相用生命来证明对错!”

她咬开自己的手腕,朝着四周挥舞起来,将自己的“感应器”撒地四处都是。继而,周一希阖上了双眼,静下心来,认真而专注地感受着周遭空气的扰动。对于隐形的对手,这是最好的感知渠道。至于能不能捕捉到罗琳的轨迹,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激昂而狂热的心情翻滚在心海中,她恐惧而兴奋着。这个传闻中的对手她有所耳闻。罗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她所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在传闻中,这个女人的出招及其精准而致命。在她一刀索命下的尸体不计其数。周一希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心脏或是其他要害部位被一刀刺穿的剧痛。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胸口隐隐幻痛起来。罗琳的刀未至,她却条件发射般地产生了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狂跳不止的心律缓慢了下来,她没有做什么剧烈的动作,却兀自大口呼吸着。

过了很长时间,因为长时间地大口呼吸,她的眼帘上泛起了闪耀的金星。睁开眼一看,除了早已在楼梯口等待多时的玩偶和地上的血液,她什么都没看到。

房屋中只能听到来自外面的蝉鸣和远处隐约作响的轰鸣。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等来。

终焉,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完全颓废了下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惆怅。她受到了侮辱,同时也在心中咒骂着罗琳。

她本以为是惊天动地的这场决斗没有发生。对于周一希的认真,罗琳却用最傲慢的态度回应之。她根本没有将周一希放在眼中,直接利用自己的异能离开了。

她浑身都是冲动,却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厢房无处发泄。

这是陈子圆所看到的最滑稽的场景。当周一希摆好姿态,准备迎接着接下来的死斗——陈子圆在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多久,她却在另一个监控屏幕上看到了罗琳的影子。她干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给周一希任何机会。

这让陈子圆着实狂笑了一阵,食指指着屏幕中周一希的颓样,另一只手却按在因为狂笑而作痛不止的小腹上。

这段小插曲过后,陈子圆继续监视起青屋区域的状况。直到暮色斜阳之时,周一希所在的青屋一直沉寂。天色逐渐黯淡下去期间,闷在天穹上的乌云终于忍不住撒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清风轻雨一点点地浸透了古楼廊坊之间,亦在同时,许多脚步也踏着潮湿的青砖,如细雨润物般地,悄无声息地包围住了那里。

周一希所在的青屋房门紧闭,她完全闭在其中,似乎没有意识到追捕者们布下的天罗地网。空气中漫扬起看不见的加密电磁波,追捕者之间的窃窃私语无声无息地相互交织。

陈子圆开始计算时间,就在各个监控屏幕的下方,鲜红的液晶数字跳动着。这条时间线的事件发展进度没有太大地出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方大仙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某块屏幕中。

标准的破门流程,戏剧化的失败,电影般地追捕。几声爆炸声残次不齐地重叠在一起,大部分追捕者们在房间中声音哀嚎不止。爆炸不光杀死或重伤了追捕者,也破坏掉了房间中的针孔摄像头。陈子圆身前的一个显示屏泛起纷飞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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