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化为一团烟雾，发了疯似地钻向草丛之间的缝隙。李葭柔在心中数着数字，当数到20下左右，身边的烟尘消散无踪。她又数了大概30下时，陡然对着身前连开数枪。
草丛中突然迎面扑来一堵鲜红的墙。
厉害，真是厉害。周一希在内心赞叹着。
她在杂草中艰难着爬行着。蚊虫嗡嗡地在她的刘海上盘旋着。她却腾不出手来驱赶。那只右手手上抓着的东西太多了，不光是她的左手，也有那名异能者的脚踝。她爬行的速度奇慢无比，在她看来就好像是一只画笔，在田野中苍劲有力地画出直线。画笔沾染的颜料是她和那名异能者混合起来的血液。
果然是异能者的佼佼者，比我想象地更厉害。周一希很是佩服。
唏嘘的夜晚令人唏嘘。蛙鸣和虫鸣交相辉映起来，黎明将至，它们却在合奏着狂欢的也去。抬头看去，天边已经泛起了若有若无的鱼肚白。尔后一转头，周一希发现坍塌的农舍近在眼前，那片对于她来说算是今夜终点的空白地带。
她以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速度蠕动着，短短十几米，却好像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那么漫长。这是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毕竟在断了一条腿和一只右手的情况下，还要拖着一具尸体，这已经是极限。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恶战，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记忆的吉光片羽在脑海中闪过，她想起那些画面，就不由地兴奋无比。那短短几分钟过去地太快，她意犹未尽，心想要是再有无数次该多好。
如果李葭柔能以另一个角度看自己，也一定会很满意。这幅面庞的表情看起来很值得玩味，去掉那些残留在面庞上的血迹，李葭柔双眼的瞳孔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扩散到整个眼眶中。最后的一瞬间，她的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像是完全解脱之后的平静。
周一希觉得这才应该配得上叫做‘对手’。双方就像是战士，彼此之间不存在恐惧对方的心态。战斗发生时，大家都丢去了手中的枪支，将自己的能力化作战士之间相互厮杀的长剑与盾牌。
尔后，淋漓尽致地享受着自己身躯被剧痛所折磨的病态快感。来自李葭柔手中的异能强光照过她的四肢，她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飞快地蒸发起来。同样，她还对方以自己的血与疯狂。周一希漫天飞舞的鲜血如骇浪般地卷去，伴着李葭柔的尖叫，腐蚀着她的肌肤，嘶嘶作响不止。
她总算爬到了废墟旁，靠在一处断墙处，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躯体被她丢在一边，依然静静地仰望天空，平淡地就像是沉眠在美梦中。周一希来来回回地端倪着她，感觉这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光之女神？周一希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语。这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当战斗发生时，她的确看到了她化为了一道斑斓的光束，直接将自己包裹起来。战斗的白热化阶段，一切也在燃烧。周一希尖叫着，兴奋着大吼着。当时，她要为自己和李葭柔画一幅画。画像上流淌四溢着璀璨耀眼的光芒。她绽放在强光中，就像是核弹爆炸中最为炽热的中心。那是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尔后，她觉得自己也在顷刻间升华了。无数的血从强光中渗了出来，猩红的液体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恶寒。光芒很快从她身上褪去，当李葭柔回归人形时，嘴中还咬着她的断臂。周一希那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早就空空如也了。
断臂之后的瞬间，一般人下意识都有个反应。捡起断臂，然后接在自己的断口处。那纯粹是出于本能的举动。只不过周一希的这番举动在战斗结束之后很久才出现，像是回光返照的症状被时间凝固住了，直到现在才逐渐融化。
她拿着断手，不断地碰在自己的断臂处。不过她知道这样做其实没有什么用，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周一希希望等来第二个人，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死斗。
这个瞬间，她发现自己的断手拿不下来了。那些血液宛若胶水，牢牢地将手臂黏在断臂上。她猛地一用力，试图将断手拔下来，左手竟然曲张了起来。
“哎？”周一希诧异地自言自语道，“竟然可以接上？”
那些血液不光是携带着铁离子的体内循环液体那么简单。周一希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血液其实早就超越了一切。它可以替代体内的任何器官和组织，从肌肉到皮肤，从骨骼到韧带，甚至连传达神经冲动的神经元，它都可以等效代换掉。
“对啊！”她用根本就没有完全接上的左手一拍右手，“我可以把自己的躯干当玩偶控制啊！”
第二个人迟迟没有等来，她却再次兴奋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将臣服与她，被她的能力，被她的艺术所倾倒。
至于那一点，她却完全不在乎。有些东西已经完全坏死了，并且还在缓慢地腐烂。
网络世界的复杂程度没有超乎陈子圆的意料之外。这比她以前所遇到的那些难题都要简单。虚拟的电子世界无所不有，就像是宇宙的构成一样，表面上的那些物质，人们通过仪器所能观察和探测到物质只占整个世界的5%不到。而剩余的95%，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都是隐形的。在最近的一次天文观测中，那些隐形的——暗物质和暗能量，其比率被科学家们提升到了96.01%。等同于宇宙的构成，将网络比作海洋，表面网络的内容实际上只是整个电子世界冰山的一角。海洋的更深处，底层网络世界——深层网络，黑暗网络以及马里亚纳网络三者的内容——内容，三者几乎等同于网络世界。
底层网络世界的内容往往不能被搜索引擎所检索，一般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这些隐形的世界。不过陈子圆深谙这其中的玄机。她就像是深海中的鮟鱇般，通过特定的网络IP转换工具和黑客工具，从表层网络潜入海中。
就在真实世界中，她却呆在这间弥漫着烟味的网吧中，周围是熙熙攘攘着的嘈杂声。成为了众多网民中最不起眼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