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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世界是地狱

“啊,又死了。”第两百多次的循环开始的瞬间,她刚睁开眼时候这么说道。尔后,她沉默不语起来,连不断响动的电话也没有接。

奇怪,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了。奇怪奇怪,为什么我会有种厌倦的感觉?她扪心自问,尽管心里不肯承认,可是潜意识中的感觉,夹杂着烦恼、厌倦、疲惫的一丝丝心绪已经让她浑身提不起力气来。

她忽然有些讨厌起方甲来,讨厌他的无能,讨厌他的满口美丽而漂亮的话语,讨厌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在周一希的劫持下毫无反抗,只会像个坏掉的收音机一样支支吾吾地发出奇怪的噪声。

她也知道,方甲其实根本没有变化,而变化的确实自己。陈子圆的心累了。

这个世界上,像是昙花或是樱花之类的花朵,用自己短暂生命尽头的毁灭绽放出辉煌的美丽。人们哀叹着它们的凄美,殊不知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转瞬即逝,才有残留在世间的美。但是假若有机会,它们得以幸存并存在很长时间的话,那么那些美丽也不复存在了。就像是那些拥有者漫长花期的花儿,花瓣一枚枚地凋零,花蕾腐烂成了虫子们爬行的肮脏巢穴。

循环对她的另一个副作用也产生了。她这才发现,不带感情地察觉到,真正害了自己的并不是周一希或是其他什么冷血无情的杀手,而是循环本身。循环无情地将无情的现实一遍又一遍演给她看,让她原本深信不疑的爱情变得滑稽无比,好像一段不断重复鬼畜的喜剧,鬼畜地令人只想放声大笑。循环的冰冷也让她变得冷了起来。

没有多加对于自己冷血的想法的阻止,她继续思考下去,身体却如发条人偶一样,照着循环的剧本继续表演。她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比周一希更残忍。

她想象着,可以照着对周一希的脑袋来那么一枪,然后塞点什么东西进去把这个血窟窿给堵住。或者是用电锯先把周一希的四肢切开,再沿着她躯干的中线切两条互相垂直的直线,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写一个“田“字。总之各种各样的虐杀周一希的想法,她都设想过了,唯一不能达成的条件便是:她不是周一希的对手。

但是,人可以成长的,不是吗?我有的是时间。

杀掉周一希的想法和方甲无关,她甚至已经不爱的她了。循环进行到300多次时,她已经懒得关心方甲的命运如何,只是单纯地想要挑战,挑战那个异能者,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从陈子圆的寝室到方甲的寝室,单程前往大概要15分钟的时间。就是在这15分钟的小跑中,她开始练了起来。从最基本的,她从某些书籍上涉猎来的女子防卫术开始学起。其实无论是最简单的女子卫术,还是像是散打、跆拳道、空手道、柔道……等等人类文明中的格斗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运动,和足球或是羽毛球一样的运动。而运动,究其本质也不过是让人的身体动作按照某些标准进行反应。剑道中练习一百万次拔刀术和足球中进行一百万次点球练习,到了最后随意地用剑把人劈成两半或是点球射门,都不够是身体经过了上百万次练习之后,已经能根据之前所积累的机械式记忆,准确而标准地完成一系列动作的结果而已。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怕重复不断的练习。天龙八部里,乔峰用最简单的少林长拳也可以称霸武林。笑傲江湖里,风清扬光是一招有凤来仪就能横扫天下。几个简单的动作,经过上千上万次的练习,便能在勤练者手中发挥出千百倍的效能。

陈子圆的推断是如此的,时间是无限的,她只需要五招,她只记得书上的那五招擒拿招数,正面击败周一希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周一希的记忆不会因为每次的循环而清零的话,她会发现陈子圆好像越来越难杀了。不过陈子圆却发现,周一希越来越不那么可怕了。杀戮之魔的光环逐渐从周一希的身上褪去,她变得越来越像普通人了,一个陈子圆可以打败的普通人。

她一拍脑袋,忽然咒骂自己,从周一希第一次开始杀自己时,就应该这么练起来。她陈子圆不是砧板上任人鱼肉的对象,本来就可以靠自己的暴力去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周一希流出的鲜血已经积成了一片小池塘,她整个下半身都红了。那些血就像是溃堤的洪水般,依然源源不断地狂涌而出。陈子圆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循环,只知道自己第一次杀人了,而且即将杀死让她最害怕的人。

陈子圆想,如果早这样就不必忍受了。或许还能拯救一下她的爱情,不过现在再说这段爱情已经不太可能了。她已经没了心境。邪恶和黑暗比光明更顽强的原因并不是无处不在,而是邪恶和黑暗就像是病毒一样,能够将原本善良的人感染,让其也变为黑暗中的阴影。至少,陈子圆知道自己刺出了这一刀以后,过去的自己也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她的想法完全变了,她想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地狱,而在地狱中能得到尊严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暴力。恶魔可不管你的善良与否,只有让自己变成更强大的恶魔,才能免遭种种不必要的磨难。

她或许应该搞一把手枪,里面就放一颗子弹。然后开始练习那些暴力的手段,每每一个轮回结束,就用那把枪给自己来那么一发,休息一下,进行下一循环的联系。反正都不会死,善良与邪恶又有什么意义?

对了,说到枪。她刚想到这里,倒是真的听到了枪声,胸口一热,再熟悉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子弹并不是从窗外而来的,那个狙击手也没有办法射击室内。陈子圆发现自己还是太在意周一希的近身格斗了,以至于忘了她还有更简单粗暴的办法。

那支枪正被周一希握在手上,枪口还冒着硝烟,氤氲和周一希的面色一样白。火药味的烟雾环绕在整个房间中,被她吸入肺腑中。她咳嗽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下次要注意这把枪。”她暗暗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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