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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不确定性

她继续着在她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白天的时光让她一度将梦境遗忘。直到深夜来临,她看到了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小巷。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这一次陈子圆没有踏入到小巷的阴影中。她扭头就走,任由小巷中蛰伏的杀手还凄惨兮兮地等待着她。

当然,王睿琦并没有就此放弃。不甘心的她又接连试了几次伏击,却不曾想陈子圆看似规律的生活轨迹总能出现意外,而每次意外都发生在她正好要当场谋杀她的当儿。尤其是最后一次的伏击,她甚至等来前来抓捕她的警察。

逃脱了追捕之后,王睿琦这才认真审视起少女所说的“预言者”三个字的含义。陈子圆总能先发制人,未谋而先动,先于她而远离谋杀的场所。

而从陈子圆的角度讲,这一段时间发生自己被谋杀的噩梦频率高地出奇。一回忆此,她不由得阵阵冷汗,要不是这些梦境,自己恐怕真的死了好几次。

李葭柔的谋杀方法则是在王睿琦的基础上进一步升级。

王睿琦放弃谋杀之后的第三天,李葭柔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谋杀。考虑到王睿琦多次谋杀未遂的先例,李葭柔并没有打算和她合作——和偷窃以及抢劫所不同的是,谋杀就像是蛰伏着在猎物周围隐藏,在时机来临时孤注一掷,赌上自己所了解的关于谋杀者一切的了解,只为在一击中彻底终结被害者在世间上的存在。

而王睿琦的因素则会变成最大的失败因素。王睿琦自以为地天衣无缝的埋伏已然被目标识破。想必是陈子圆早就知道有人跟踪,还未等她出现,便有先见性地躲开了埋伏圈。李葭柔这个人很迷信,不要说是异能者了,就算是某些特殊的人类,其存在也必然伴着诸多能让敏锐目标发现的特征。

比如,王睿琦身上的硝烟味。这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的。她实在不适合像刺客一样行事。不过比对王睿琦,李葭柔发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若隐若现的异能微光,这本身就会散发出某些诡异的气息。然而在某些情况下,缺点或许会变为优点。

陈子圆逐渐发现了循环梦境的规律,因为在此时,相同的感觉又出现了。

从夜空之外俯瞰这座圆形的建筑复合体,人造灯光璀璨地就好像是一只瞪着兴奋目光的眼睛。观察的视角飘进商场内,商场中人声鼎沸,华光初上。恢宏环形走廊顶部,数以百计的炙灯绵延向圆弧走廊的尽头。这些五彩斑斓的光芒倾泻而下,在如水晶宫般玻璃橱柜的反射下,光芒来回荡漾在这片喧嚣的空间中。灯光、人群、商品——以及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们。

当那股怪异的感觉传来时,陈子圆原本自然的身躯紧绷僵硬起来。她在人群中穿梭,看着一张张面庞从四面八方掠过,陡然觉得每一张面皮之下都隐藏着杀机。盯着人们的如繁花般的各式穿着,她却觉得那一件件衣服之下一定藏着一把枪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能在顷刻中将她杀死的凶器。

李葭柔自上而下地看着人群中的那一点。目标的反应早就在她意料之内。她惶恐不安地就像是狼群中的兔子。她已经察觉到了杀机,并为此警觉不已。但是,那又怎么样?

预言者或许只能预言到自己在何时死去吧?李葭柔心想,她也不过如此嘛。不然她的表现不会是这样。因为只能知道自己在何时死去,所以在王睿琦埋伏她之时,她刻意改变了生活作息,用自己的“不确定性”来反抗杀手的“确定性”。

而现在“不确定性“和“确定性”完全颠倒过来。预言者以为可以借助人群,让黑暗中的杀手退而却步。但是这却让她陷入到更大的不安中。

陈子圆试图借助那些“眼睛”来提升自己的安全感。那些“眼睛”不知疲倦地,一天24小时地忠实履行自己的义务。“眼睛”们被悬挂在空中,被安置在地面上,甚至被装在无人机上,来回在商场的各个角落巡视;可以任意调节观察精度的电子侦察射线逐行逐列地扫过人群。在多重角度的观察下,任何人身上的热源、化学光谱、乃至细微到面部表情抽动的细节都被它们一扫而光。它们是光明正大的“窥探者”,它们的后台数据与警方实时相连。因为“银泰事件”的恐怖教训,在这个重大的场合,安防等级毫无理由地上升。

但是陈子圆就算如此,还是感觉到不安全。

李葭柔得意地微笑,优越地盯着目标在无数摄像头之下走过。在她看来,无数不是杀手的嫌疑人令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间谍电影中的种种似乎和现实重合。陈子圆的呼吸像是紊乱的川流,一下平缓一下急促。那边的清洁工,拖着清洁车缓缓向她走来。她以为清洁车中藏着短柄冲锋枪或是手枪什么玩意,结果那人只是默默地掏出拖把,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拖着地上斑驳恶劣的痰痕。她长嘘一口气,但是瞬间又紧张起来。那边走来了个黑西装的人,躲在人群之外,似有似无地看着陈子圆,右手还不断地往内侧的口袋中掏着东西。陈子圆愣在原地,双腿发抖。直到那人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刚要点上一根,头顶飞行的无人机呜呜地发出响声,用尖锐地声音警告这里不许抽烟。

陈子圆又抬头仰望着四周,在二楼三楼的悬廊上,同样来回穿梭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又觉得有眼睛在看着自己。就在人群之中,一支狙击枪的瞄准十字星已经对准了自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她被自己吓地连忙躲到楼檐之下,背靠着墙壁,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

这时,整个商场的声音都开始弱化下去了。愈演愈烈的耳鸣声,就像是尖锐的刻刀沿着她大脑脑皮层的沟壑划过,发出了永不间断的长鸣。是的,耳鸣声。这是陈子圆发现的不祥征兆,每当无限循环的死亡梦境开始之前,这种声音就像是录音键时机器的低鸣,提醒她如录音-再放般的死亡循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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