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翔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内心忽然莫名地涌动着一股憋屈。刚才的战斗，你死我活的争斗之间，方大仙被人偷袭之后惨死勾起了他的回忆。是的，周宇翔想起了那些过去发生过的故事。与他至亲的人——并肩作战的战友，挚爱的恋人，可亲的师父，无一不是仿佛沾染上了周宇翔好像天生俱来的衰败之势，在他的懦弱而无能为力的观察下被虐杀，死状悲惨，结局惨淡。
有一个瞬间，大概是他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自责和自嘲——幕布之后的弱小观察者——周宇翔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持着手枪，汹汹然地从墙壁后出现。
大厅中争吵戛然而止，周宇翔盛怒的样子印在四个人的眼中，他们竟在同一时间沉默了。望向他们错愕的面庞，周宇翔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是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成为一瞬间的英雄。
“是那个背叛者！”翁晨诗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宇翔，这是你新的小情人么？”她刻意学起了那日姚瑶在高架桥的语气，挑衅味十足。
“只是一个单纯的复仇者罢了。”费倚天撑起身子，无奈地对翁晨诗耸耸肩，“你们以前做过的好事，现在报应来了。”
“只不过是个感知异能者而已。”翁晨诗一脸的不屑，“我会怕他？”
“你待会儿就会知道了。”周宇翔看着她，新仇旧恨浮上心头，握着手枪的五指也抓地更紧了。
“我可不会参加你们无聊的战斗”费倚天置身事外，挪动到了旁边。
“沈俊杰？”翁晨诗看向身边的另一个人，征求着他的意见，“这人可是军方的探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我打不过。退出好了。”沈俊杰懒洋洋地伸开一个懒腰。内心想的却是，别想拉上我掺和你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中。
“一群胆小鬼。”翁晨诗嘟哝着。话音刚落，程楠却已经先发制人地朝着周宇翔扑了上去。看着程楠的残影，翁晨诗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周宇翔大概很快就能变成肉酱了吧？不自量力的人可真是可悲。
当程楠从高高跃起的高空中扑下时，周宇翔全看在眼里。这时，天水当时的训练好像起了作用，以前在周宇翔看来速度迅捷无比的攻击，现在看来完全放慢了好几个节拍。
他微微地侧过一个身体，脚步轻点，自己也没有想到是如此得轻松，程楠的位置好像和他完全错位似地，已经凝结成坚固岩石的沉重身躯轰然撞地。
整个大厅为之一颤，就好像是翁晨诗此刻心中的激动。周宇翔从看似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狂奔而来，冲到面前的瞬间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同样惊讶还有一旁观战的费倚天和沈俊杰。他们不敢相信这样的速度是周宇翔所能够达到的。
展厅中好像出现了两个周宇翔，翁晨诗是这么觉得的。远处的周宇翔影子还没消失，又有另一个周宇翔和她面对面。
翁晨诗质只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好像被巨锤重重地砸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后仰着飞翔了在半空中。
周宇翔一脚踢中她的小腹，力道大地让她飞了出去。他原本可以开枪射击，不等翁晨诗反应过来一枪毙了她。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要她们，婳羽结社中与李冰月的死扯上关系的所有人偿还。她们曾经参与到那场高架桥的劫持中，利用了她对他的爱，让李冰月凄厉地自戕。这一次，他要她们以数十倍偿还。
当着程楠的面，虐杀翁晨诗。周宇翔不觉自己已然堕入魔道，复仇的火焰焚烧着他，让他双眼通红浑身发热。
身后的程楠穷追不舍，口中喊着模糊不清的恶言骂语。周宇翔看也不看，反手一枪，也不管击中与否，继续朝着翁晨诗狂奔。
周宇翔的时间感觉扭曲了，同样扭曲的还有翁晨诗的影像。很快，他看清了，那是一道迎面劈来的空气利刃，夸张地将空间中的影像收束到自己的背后。就在空气利刃快要触及到他的鼻尖时候，他骤然旋转，灵巧地闪过了翁晨诗本能般的异能反击。
再一次，他与翁晨诗面对面。
“你大概觉得我就这一手吧？”翁晨诗的声音悠扬地被拖长，就好像是一下一下地战鼓声敲响。
周宇翔再也不能向前一步，就在翁晨诗的身前，一面半球状的，同样扭曲了影像的空气障壁骤然展开。它是翁晨诗固若金汤的空气盾牌。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那么一招？”翁晨诗得意地叫嚣起来，“你想地太简单了，我们都是从荒原游戏里胜出的胜者，要是那么轻松得就……”
她还在叫嚣中，却发现周宇翔已经绕到了她身后，扣住了她的腰，一记干脆利落的背摔将她摔倒在地。顿时，翁晨诗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要爆炸似地，顿时眼毛精心，意识模糊。
“那又怎么样！”周宇翔边说着，忽然朝着一旁翻滚过去。恰好在同时，周宇翔身后的程楠重重地砸落，压在翁晨诗身上。
翁晨诗的肋骨接连断裂。一口被她吐出的鲜血，溅了程楠一脸。
继而，就在程楠还在懊悔和痛苦中，周宇翔轻灵的脚步踩上了他的脊背，对着他的后脑勺连续开数枪。
虽然程楠的全身都被坚硬的岩石所包括，后脑勺也不例外。但是携带着巨大动能子弹却撞在同一个部位，就像是一榔头一尖镐对着岩石不断开凿。
直到第七颗子弹，穿透了程楠被岩石所包裹的后颈皮肤，在颅腔中一路摧枯拉朽，精确地穿透了程楠的右眼窝——那个地方并没有颅骨的包裹，子弹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动能未消，子弹继续飞行了一段距离，最后没入到翁晨诗的另一个眼窝中，永远地停留在了她的颅腔中。
一枪两命，但是周宇翔显然没有从癫狂中摆脱，嚎叫着将翁晨诗的尸体脱了出来，对着她已经没了气息的身躯继续疯狂开枪。
打光了一整个弹匣，周宇翔正准备换上另一个弹匣时。一支突击步枪的枪管却顶上了他的后脑勺，周宇翔还想再做反抗，那个持枪的人却看穿了他的意图，冰冷的枪口又向前顶了几寸，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够了朋友。”沈俊杰平静地说道，“人都已经死了，仇恨也发泄地差不多了，至少也给人留具完整的尸体吧，毕竟残躯断臂地去见上帝，总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周宇翔陡然惊厥，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回过神一看，翁晨诗和程楠的尸体交叠在一起，就像是恋人相拥着成为永恒。在他的回想中，他也曾设想过，如果那天和李冰月一起死去，也应该是这样的画面，虽然凄冷悲伤，却也毫无遗憾。
他忽然丢下了手中的枪，面对着被自己虐杀的两人，半跪在地，浑身颤抖着，心中的恐惧和惶恐交加。
我竟然变成了曾经残害我的人！就像那些人逼死了李冰月一样，自己竟然也能像地狱中的恶魔一般，无情地挥舞手中的染血的刀戟，砍下一个个或是恐惧或是哀叹或是绝望的头颅，肆意狞笑地提在手中把玩。
“原来到了最后，我也是魔？”周宇翔喃喃自语着。顿时，潜意识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对的记忆浮现，为他辩护，为他反驳。
“唉。”沈俊杰拍着他的肩膀，只是一声长叹。随后，他背着手离开了，大厅中回荡着他的自言自语，“人间即是地狱啊，骑士化为恶灵，天使堕为魔鬼，贤者变作暴君。”
沈俊杰如祷告般的言语间，周宇翔一撇人群，人质们瑟瑟发抖，无不用一双恐惧至极的目光看着他。而当他的目光和其中的某一个人交汇时，那人浑身一颤，很快将脑袋低了下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看周宇翔比看劫持者还要可怕。
顿时，周宇翔哀号声长久地回荡在大厅中，久久都没有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