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途中，大概是在东沙区和中武区的交界处，冷风不知怎么地渗入到车中，逐渐下降的温度让公交车上熟睡的coser一个接着一个地醒来。人们心照不宣地辗转反侧，俄而，黑暗中响起了翁晨诗小声的地声音。
“姚瑶，我睡不着，太冷了。”
“我也是，娘的，明明那么累，就是冷地没法睡。”
“要不来聊点什么吧？反正还有半个小时。”
“八卦？”姚瑶冷笑道：“都被说烂的人和事，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倒是听说……”翁晨诗看了看司机的方向，凑了过去，在姚瑶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304结社的天水死了，前几天的葬礼上，军方的人都去了。”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边说着，姚瑶指着车窗外。翁晨诗一开始没有看到什么，直到一块硕大的广告牌迎面而来。
这样的荧光广告牌每隔将近一公里就会出现一块。因为某个盛大的典礼，这段时间上所有的广告牌都是同一种内容。
“仙都冬季国际动漫节，即将起航。”广告牌上这样写着。
“嘉宾代言人变成了3个！”翁晨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诧异的说道。
姚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几天排练的剧目也将参加冬季动漫节，这你是知道的。然后你仔细看看官方宣传的内容，就会发现，原本雷打不动的，代表仙都本地参加的304结社嘉4人——押切，扶苏，乌鸦，天水——今年变成了3个。这个信息其实已经告诉了所有参加动漫节的异能者，天水已经不在了。”
周宇翔在接触异能者这个圈子之后才明白，一个隐藏在人们认知下的怪异真相。受到军方管理下的异能者，大部分都以动漫cosplay者的身份进行伪装。动漫社即是这些人所组成的社团的另一个组织伪装。军方一方面允许这些结社的存在，另一方面，也通过一个隶属于军方的强有力的国家异能者结社对其他动漫社进行管控。例如在仙都，304结社就是当地的异能者管理组织，类似异能者社会中的执法机关。
“2005年，仙都第一届国际动漫节落地。此后，仙都便成为了每年举办国际动漫节的地方。而且动漫节原本每年只举办一次，只是单纯的动漫文化的博览会。”姚瑶说道。
“原来只有每年一次？我还以为动漫节本来就是那样的……”
“也就是各个国家的军方能想出这个方法，既能检阅所有异能者在编人员的情况，又不会让整个社会知道异能者的存在。在我们国家，这个契机这还要追溯到第九届动漫节上，一名爱好动漫的异能者cos的表演。在那场单人赛中，他利用自身的异能表演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魔术。这反倒给了军方一个启发。利用动漫节上的表演为掩饰，让所有异能者真实地使用能力，让他们的代理人进行现场的检阅，同时又不用担心异能所产生的诡异现象，所造成的社会恐慌呢。
于是从第十届动漫节，也就是2015年的那届，动漫节改为每年冬夏两季开始。夏季的动漫节保持原有的性质不变，冬季的动漫节则成为了全国异能者结社成员现场表演异能，让军方进行检阅和人事登记的‘阅兵活动’。”
“阅兵？的确如此，好像全世界各个大国都有这样全国性的动漫节庆典。”翁晨诗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也有点像核威慑，为什么叫国际动漫节也有这个含义在里面。每个国家都在通过国际动漫节，间接地向外界展示本国的异能者储备人才的实力。而普罗大众又不会明白，动漫节上那些光怪陆离的节目并不是什么投影特效，而是真实的异能效果。”
“那么304结社每年都会成为动漫节的评分嘉宾……因为他们直接隶属于军方？”
“你知道总有些资深的动漫爱好者——他们往往都是人类——对每届的cos比赛的评分结果感到奇怪。他们甚至还诟病说cos比赛中藏有不可告人的黑幕，每次动漫节后的结果分数都十分怪异离奇，众人眼中出色的动漫社团分数奇低，而那些错误百出的社团却总能赢得高分。他们当然不知道，304结社评估出来的分数实际上和cos剧本身的综合水平无关，而只是对各个异能者结社的综合战斗力进行量化评估。分数越高，表示威胁性越大，需要重点管控。”姚瑶摇晃着手指说道：“评分只是一种细节，常人根本想不到动漫节中的浑水有多深。”
车行至目的地，车上Cosplayer们全都下了车。在冷风瑟瑟的站台上互相告别之后，一行人四散离开。周宇翔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的沉睡的姿势，暗地里却让观察幽灵观玲死死地盯着那人。
和众人返回学校宿舍的路线不同，姚瑶却孤自走向了学校内。这倒是让周宇翔欣喜万分，他再也不用计划着如何单独地解决掉她。
周宇翔离开公交车，一路小跑着。计量大学门口的保安坐在传达室内，一手支着已经阖上了双眼的脑袋，全然不知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周宇翔三下两下地翻过了电动闸门。周宇翔继续往学校的更深处小跑。绕过了那座他曾经和凹凸游戏开始时的露天操场，穿过了一块块因为早冬到来而凋零的草坪。他一头扎入到空寂无人的活动中心中，如魅影一般地走在轻微地回荡着自己脚步声的回廊中。
回廊的房间，两扇木门并没有关死，泛白的光芒透过门缝被投在地上，似一根笔直的琴弦。
观玲在房间中环视一圈，姚瑶仿佛僵死了一半，双眼无神，瘫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子除了她平行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空空如也。
周宇翔靠在墙边，悄然地将手枪保险打开，双手举着它，用枪口拨开了木门。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地被他打开。整套动作悄无声息，姚瑶无动于衷，依然双眼木然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