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里奥听罢，轻轻地点头，说道：“我理解你的痛苦。”
肥皂失声痛苦着，许久后才继续说道：“婆婆死了，她被那群混蛋，活活地打死了！她被打得，连样子我都认不出了……还有我的妹妹，我没见到她的尸体，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开始在各地流浪，就是为了找到她。可是……我忘了，我忘了要做什么！只是像个地痞一样，流窜着过活。”
歌洛莉娅低着头说道：“抱歉，我……从来没想过，那句玩笑话竟然会把你伤得那么深。我以后都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肥皂仍在哭泣，同时却凄苦地笑了笑，说道：“我哪能归罪给别人！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如果我……婆婆不会死，哥哥也不会死，浴巾她也不会死！我们，还能……还能在一起活着。”
奥雷里奥心想：“难道一国之中，最贫困的民众无法过活，这种责任要普通人来承担？”他不能再坐视肥皂自责，提高声音说道：“该为此赎罪的不是你！”
“那还能是是谁？”肥皂哭得更加凄惨，“他们都在努力地活下去，唯独我在逃跑。”
“错的是统治者，是国王和领主。”奥雷里奥说道，“是他们不给民众留活路，是他们一手制造了你身边的惨剧，和千千万万类似的惨剧。你应该也知道吧！我们第一次遇到时，你在批判领主的不作为。”
“可我……这不能抵消我的过错。”
“是统治者的贪婪，令一个女子不敢面对几个凶恶的男人，如此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变成了一种过错。”
“可我之后，尾随那几个人，我想为婆婆复仇，可我……最后还是逃走了，我又害怕了。”
奥雷里奥又说道：“如果有谁能为你主持正义，你就无须自己动手了。同样，这也是统治者的过错！”
“也许吧！”肥皂苦笑着，“你真会安慰我，我是不是该好好谢你？”
“不必。”奥雷里奥答道，“我不会平白安慰人。这是我的邀请。”
“邀请？”
“很简单，我希望你与我合作。”
“你已经雇了我，你只要掏钱，我会和你合作的。”
“这不仅仅是雇佣那么简单。”奥雷里奥说道，“我还从没有告诉过你，我去往卡塔利斯的理由。”
“你被征召了，所以上前线。你不用告诉我，我也当然知道。在你们的军队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又不傻！”
奥雷里奥摇头，答道：“这只是个幌子。我在寻求复仇，向芬恩二世。”
“你说什么！”肥皂一惊，“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当然是宰了。发动战争的人，要为在战争中的死亡负责。我的老师……就是死在十一年前，那个暴君发起的战争中。我要杀了他，为老师复仇。但我会选择更体面、更正当的方式，绝不会把我自己赔进去，所以这是个长远的计划。”
“你要我和你一起复仇？因为……他是国王，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婆婆？”
“不错！你是个聪明人。”
肥皂思索片刻，答道：“我没办法拒绝。我不知道，也许他死了，我就……能好受一点。但是我担心，他死了之后，会换上什么样的国王？还会不会有人，遇到和我一样的事？算了，这些事情，我管不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贫民。所以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帮你窃听秘密，还能做什么？”
“这就足够了。”
“你像是在和我开玩笑！”肥皂说道，“这和我们之前的约定，有什么区别？还是说……雇佣改成‘合作’，你在找借口扣工资吗？”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我就是这么现实，或者说目光短浅吧。你们这些贵族，可以往长远打算，我们只能谈钱。等我年纪稍大一点，可能还不到三十岁，你大概就会换另外一个耳朵灵敏的人，不是吗？”
“这绝不会。”奥雷里奥说道，“我现在不是雇佣你，而是与你合作。你的工资，我会照发不误，而且……我会想个办法，让你最终安定下来，远离悲剧频发的环境。”
“老兄，你不像这么好的人。”
“也许。”奥雷里奥应道，“总之，条件我已经给出了。你好好考虑。”说罢，他一摆手，招呼歌洛莉娅一同退出车厢，将肥皂一人留在里面休息。肥皂捧着已经放凉的粥，小心地喝了一口，泪水又开始滚落。
奥雷里奥来到车外，远远地望见萨曼莎，正跪坐在路边的草地上，便径直地走过去。“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发现？”说罢，他低下头，又望向萨曼莎身前的尸体——那是不久前在林中遭遇的精灵，她被奥雷里奥刺穿胸膛，又被拖回到马车旁。
“她是托瓦没错，但她也许不是我们的族人。”萨曼莎说道，“我曾经听族中的长者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些同族，隐藏在大陆上其他地方，比如说就有一些藏在密林里。”
“原来如此。”奥雷里奥说道，“看来她就是其中之一？”
萨曼莎又说道：“我不确定。我们登上雪山或是藏进森林里，大概只有……换算成你们的时间单位是一千年。”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奥雷里奥说道，“塞伦西亚共和国，是目前的大陆上，现存的政权当中最悠久的之一，截至现在也只存续了不到千年。”
“但这对于我们，却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多托沃，都能活得比这更长。”萨曼莎说道，“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很难从外表上，或是别的方面，区分出她和其他人的区别。但是我想……这里离雪山这么遥远，她不太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我可是知道了，在你们的世界里，没有亮闪闪的钱币，简直寸步难行。”
“你说得有理。”奥雷里奥点点头。
“我有个请求。”萨曼莎说道，“我想按我们的方式，把她下葬。算是对同族的……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