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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灵怨(下)

仅仅一个月不到,警车又一次停在枫岳酒店门口。

孙婷年仅三十岁,凭借卓越的侦查能力和审讯能力,她已经是常沙峰潭区公安分局刑侦一队副大队长,是负责郭叔远失踪案的美女警官。在调查郭叔远案件时,尸体在送往警局途中被意外调包,这不仅使她无法依据尸体破案,还让她被局里训斥和嘲笑,多天在局里抬不起头来。可见这一次,她渴望还原案情真相的心有多迫切。

赶赴地下停车场的,除了警方和酒店经理吕萍,还有十位推理爱好者。孙婷虽然不喜欢外人干预案子,而且也不允许非警人员介入调查,但是意想不到这些群众竟然个个都是推理达人,所以偶尔交换一下破案思路还是无可厚非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闲人。

在电梯里呆了一个小时,他终于重新见到光明,然而他发现,外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据说他们似乎更在意井道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具尸体。

“你是,柳飞云吗?”吴祖贤觉得他熟悉,因为他认出这个人曾是某广告公司总经理。

“我不是……您认错了……”恰好他也没认出眼前这位明星来,因为吴祖贤今天换了一身低调的打扮。

柳飞云,男,34岁,商战推理小说家,代表作《投标风云》、《别墅疑案》,曾是京北嘉琳传媒公司总经理,有传言他被陷害于一场商业阴谋,现退出商界,投身于推理文学写作中。

“没有什么比人心更难以捉摸不透了。”——柳飞云

“叔叔,你怎么会被关在里面?”宋唐雯静问他。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柳飞云其实是故意关在电梯里的。

他听闻枫岳酒店有一部有鬼电梯,在问过被关的店客之后,心里大概有了答案,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特意来到酒店,向工作人员询问哪一部是灵异电梯后,乘坐电梯,在电梯运行途中,摁着四楼按钮长达几秒,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电梯停电了。

“可能是长时间按键使主机的系统失灵,然后崩溃的系统会自动停电以达到保护安全,这只是电梯安保系统的故障,并不是因为电梯有鬼。”柳飞云推了推鼻梁上黑框眼镜。“但是,那次魔术表演之前,电梯也没有出现任何停电情况;而且,酒店里其它两部同厂家生产的电梯没有出现问题。”吕萍对大家讲。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采风而已,回去我要赶稿子了,再见。”才说完,柳飞云背着包,转身离开酒店。

夏天对柳飞云的突然造访产生疑问;卫敏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助理B。

酒店经理秘书李子恒跟在吕萍身后,恳求警方和这些侦探:“请你们好好查查,看看这地界,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鬼门,因为这个流言,现在我们在酒店工作都不得安宁了!”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鲍博聪嘴角一翘,“我们几人,一定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当然,包括孙婷在内,大家认为鲍博聪也许是过于自信了。

孙婷请经理为警方提供视频资料,以便调查是谁动了魔术师的尸体,吕经理稍不耐烦地带警察们前去七楼保安部门。由于进行的是魔术表演,应郭叔远要求,为避免酒店工作人员泄露机密,当时酒店里所有监控都人为关闭了,这当然也包括电梯轿厢里的。所以警方只能查找在此之前或之后的视频录像,以此调查。

李子恒在侦探们的请求下,将那次节目演出的诡异过程讲了一遍。

——按照节目和郭叔远事先安排的计划,晚上时分,郭叔远在枫岳酒店表演隔空遁逃术,在电梯运行途中,凭空消失,然后在几百米远的湘江剧场现身,完成由这位川剧艺术家独创的中国古老遁术表演。

魔术师倒是从电梯轿厢里消失了,然而他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出现在那个露天的杂技剧场。警方曾经来到酒店地下一层勘察现场,在那部进行表演的电梯井道下,发现了他一动不动的尸体,由于光线不足,井道里一切都看不清楚,警方准备先将尸体打包运送局里再做检查;然而令警方意想不到的是,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检验,就被一辆外表一模一样的运送尸体的面包车,偷走了。

孙婷如果听到这里,一定觉得特别尴尬。那辆湖A M5314的面包车,车牌套用,也下落不明,消失在城郊路段的违章监控里。

“如果说,尸体被盗了,凶手还费劲把尸体放来酒店里,它是不是想耍我们?”卫敏怀疑道。宋唐雯静对卫敏解释说:“很正常呀,说明凶手很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凶手没想到,一个作家让电梯故障,尸体很快就让电梯检修员发现了!”

“不可能的,手法不是这个,”吴祖贤很有自信,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搬运尸体并不轻松,并且尸体那么大,对于酒店这样从不歇业关门的场所,凶手就算有动机,也根本没有时间来完成。”

李秘书问:“我们确实很少打烊,打烊的时间多半是中午,不过你们真的确定郭叔远是他杀的?”

夏天低沉答道:“不确定,只是推理多了,习惯性地进行假设。”

“你知道尸体怎么样的吗?”蔡文遥想用自己的考古学知识来推理尸体。李子恒挠挠太阳穴: “这我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没有尸臭,而且还像骷髅,眼球陷入眼窝里。”

“没有尸臭……”鲍博聪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

金雪儿一直未说话,此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请问,这个酒店是不是一年前装修过?我从酒店大厅、房间风格看出来的,但是酒店不是标准的钢架混凝土结构,所以想问问。”胡梦蝶有些恍惚,她听到黛娜这么说,一些深藏脑海的痕迹此刻才忽然显现出来。她马上问李秘书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里是不是岷沙旅馆?”

李子恒难为情,面对着这几位确实出色的侦探,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不瞒各位,我们枫岳大酒店,一年半以前刚装修过,装修之前,没错,这女士说对了,这里就是曾经的岷沙旅馆。”

很多人都不知道,岷沙旅馆曾是中国十大灵异鬼地之首,高发悬疑命案,有“半鬼门”之称。有人说,岷沙旅馆的名字的谐音是“冥杀”,不仅不吉利,还充斥鬼煞之气,能带来杀身之祸。而关于酒店的灵异,则要追溯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由董礼建筑集团设计的岷沙旅馆正式开工建设,然而由于工程款的拖欠,直到五年后,旅馆才正式建成。建设期间,旅馆施工工地有两个工人因下落不明被警方封锁现场。后来,在建设期间某个深夜里,集团董事长董礼在家中熟睡时突遇大火命丧黄泉,幸运的是,他的妻子孔茵和哥哥董誉在那次大火中被救下活了下来,然而灵异事件这才刚开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人传闻,孔茵在改嫁后不久,便在家中上吊自尽,之后第二年,董誉也遇车祸身亡。有风水先生发现,三人死亡日期在风水上分别是一九九五年、一九九七、一九九九年的水日。

曾经许多风水师都算过岷沙酒店建于一座坟山附近,不太干净,事实上,酒店也曾发生过许多无法解释的事件。二零零三年六月某夜,有男子在十三楼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走上天台,第二天男子跳楼自杀……二零零四年一月八日,一名妇女入住五楼尾房,不久后在飞机上突发心脏病猝死……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日,一对情侣酒后入住酒店,当晚在房间里行房至天明,中午时却双双暴毙……二零零八年十二月,有监控画面显示,两个人进入酒店某部电梯后,其中一个下落不明,另外一个被溢死在电梯轿厢里……今年四月一日,一名援交女孩被发现溺死于房间床上,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直到今年九月中元节,一个灵异事件是,魔术师郭叔远消失于电梯轿厢里。

一至五层的电梯外门全部打开,井道一下子明亮通透许多,法医们来到酒店地下一层,看见一具尸体在几个减震柱之间躺着,姿势显得别扭,尸体味弱僵硬,皮肤因一层蜡质保存较好,面目眉齿较清晰,加之尸体所穿的已经破烂的深色紧身衣,法医基本判断它可能正是郭叔远本人,因为上个月调查节目录制的视频可知,当时郭叔远进行表演时,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棉制紧身衣。

为何有人大费周章想要偷走尸体,尸体又是如何从酒店外被移动到这酒店内部封闭的电梯井道里,目前无人知道。

“尸体究竟是不是魔术师本人,还得看法医的鉴定结果,不过我希望不是他,如果是他,移动尸体的行为不好解释。”胡梦蝶猜测。

“说不定真的是诈尸呢!”薛沐含舔着唇,这话题鲜美可口。

夏天说:“首先我不相信诈尸和尸体复活的理论,人的死亡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除非当时是假死状态。如果是真的死了,这意味着郭叔远死亡后,一定有人移动过他的尸体。”

“那么动机是什么,不管是杀人的动机,还是移动尸体的动机?”吴祖贤问。

“这点暂时还不清楚。”

“我认为,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从死者职业考虑,我更倾向于他是装死的!没错,装死,魔术的一部分!”鲍博聪判断,郭叔远真正的死,可能与魔术表演并无直接关联,或者说,郭叔远并不是在这起魔术表演中死亡的。

“可是眼下,他是真的死了。”金雪儿说。

鲍博聪若有所思:“这我不知道!”

下午五点半,孙婷带领刑警队回到警局,准备着手调查移尸案,毕竟尸体是如何在眼皮底下被人带走,它又是怎样将尸体运回电梯井道里,这涉嫌对尸体的不敬以及干扰了警方办案,是一件不小的案子。

有人看了看酒店窗外,暂时离开。

酒店保安部监控资料最长储存两个星期,因此警方没有找到关于尸体转移的直接线索。而当中某些视频资料的画面,更是直接增加了这座酒店的灵异和神秘。

酒店经理吕萍看过监控录像后,惊恐极了。

昨晚的视频,夏天等侦探们就有了令人惊讶地发现,就在夜深人静时,酒店十三楼某处走廊间忽然飘过一团灰白色“物质”,“物质”时隐时现,从画面上一闪而过,速度很快,如同空气一般轻盈,无拘无束。其它位置良好的监控录像上,则没有这团“物质”的影子。

“这……人为的吧!有可能造假吧?!”

连鲍博聪都吓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如果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现在,自己亲眼看见了这超自然现象,如果不是幽灵,那就暂时没有其他的更合理的解释了。

“难道鬼一直存在于这世界?”薛沐含的轻声细语包含对未知事物的一丝尊重。震惊过后,鲍博聪又自信嘲笑道:“如果有鬼的话,那死亡反倒没那么可怕了!”

卫敏安慰大家:“我觉得鬼不值得我们害怕,它们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

金雪儿:“我也是不相信幽灵,我知道上帝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哼,都是迷信!”

听到鲍博聪竟然这样说,一直笑颜的金雪儿此时也被他惹怒了,她随伦敦的父亲一样,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耶和华不是迷信,他是代表真理的一种客观存在!”“哟,客观存在?抱歉,他在哪里,我没看见。”鲍博聪的言语明显充满了挑衅。

“就像磁场,你没看见不代表它不存在。”金雪儿用比喻论证,理智回应。

“你没看见也不代表它一定存在!除非你能直接证明!”鲍博聪也不甘示弱,用逻辑理智回应。

“很多东西是不用证明的,因为就像公理一样,不证自明。”金雪儿理智回应。

“如果连这根本问题都不去验证,那在此基础上的所有学识也是空中楼阁!”鲍博聪理智回应。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样争论,不是他们不敢插足这有神还是无神的说理,而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脸红脖子粗那般掐架。而且有时候,旁观智者的精彩辩论,反倒成为一种乐趣。两人从神学辩到了天文学,然后把欧洲历史到古希腊哲学的经典著作游历了一遍,接着从美学理论和中国古代程朱理学又辩论到语义学和符号学理论上,最后竟然又回到了神学,整个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惊心动魄。卫敏和其他人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有些不知所云,但是感觉鲍博聪和金雪儿都很厉害的样子,不像辩论,更像进行一场博弈式的聊天。

难道高智商的人群都喜欢这样聊天吗?卫敏不自觉想到哥哥,后背一凉,打个冷颤。

“好吧,我认输!”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金雪儿把鲍博聪给说服了,可能出于这个原因,鲍博聪一激动,也准备离开:“既然聚会也不玩游戏了,那我也告辞了,祝各位早日破解闹鬼传言,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鲍博聪本来自视甚高,大概这薄面丢了,就铁了心要走,大家怎么劝说也没有用。等他真的拖着行李,走出酒店大厅,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后,大家恍然发觉,其实鲍博聪除了情商低了一些,其它各方面都挺好;卫敏一开始就很崇拜这位天才,结果学霸就这么走了,心里又是不舍。

“说走就走,这情商也太低了吧。”宋唐雯静惋惜道。金雪儿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细声说道:“可能,我们在他那天才的心里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吧……”

卫敏感受地到,其实,最依依不舍的人是黛娜,虽然她一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明月即将圆满,然而却躲藏在厚厚的云里,若隐若现,不肯出来。灰暗色的云交错层叠,移动地特别快,像是被阴冷秋风鞭挞驱赶,不敢逗留,就连后山的枫林见此都瑟瑟发抖。

酒店监控录像里,除了形似幽灵的“物质”,有人在前几天晚上的视频中,还发现了一种大家前所未见的神秘物种。视频上,这种长条形状的形似昆虫的小生物,在酒店走廊之间盘旋,如同一条会飞的蛇,定格画面上,细数下来,它竟然只长着十一只翅膀,是个奇数。

“会不会是外星生物,地球上好像只有远古生物出现过身体特别不对称的物种?!”胡梦蝶叫道。宋唐雯静想了想:“可能是某种雌雄嵌合体的昆虫,比如雄性比雌性多一对翅膀。”于大为惊呆了几分钟,仔细回想后,缓缓说来:“我曾经随摄制组去内蒙古工作,当时也见过这飞虫,听有人说,这叫做飞棍,它的飞行原理是与地球上其它物种截然不同的,它是像螺旋浆一样,通过旋转自己的旋叶,向各个方向快速移动。只是很奇怪,我们只能在机器上看到它,现实中,它像变色龙一样隐形起来,所以看不到。”

吴祖贤深吸一口气。“一个只存在于录像设备的生物?二次元的生物?!”

卫敏忽然打了个冷颤。这酒店里,一定藏着脏东西,这一点,她越来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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