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姆兹郊外，青山绿水之间，有二三茅草屋，茅草屋的前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菜园。
菜园里有一名年轻人，他穿着灰色布衣，戴着斗笠，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他正在菜园里忙碌着，悉心照料着那些即将成熟的瓜果。
可能是干得有点累，他抬起头，擦了擦脸颊上流淌着的汗水，也露出了他的眼睛——那是双没有眼仁的眼睛，是纯粹的白色。
他就是天机。
屠龙战场的天机只是他的意念投影，他的真身却是在这个小菜园里。
天机最经常做的，就是坐在通天塔上俯视着芸芸众生；而老天机最经常做的，就是在这个菜园里面照顾他的水果蔬菜。
老天机还在的时候，每次天机来拜访，他都会去菜园里挑一个最大的西瓜，直接用手劈开，然后递给天机最大的那块。
“你可别不信，我这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西瓜！”老天机总是会满脸骄傲地告诉他。
不过，天机并不能尝出来老天机的西瓜有多好吃，他觉得那就只是最普通的西瓜罢了。
很多时候，天机不太能理解老天机，他经历过轮回，老天机同样经历过，他们本该是特别相似的同类人才对。
天机心如止水，但老天机却能在这片菜园里怡然自得。
天机问过这个问题，老天机是这么回答的：“怎么说我也是老师，能跟你这个学生一样吗？”
“比如呢？”
“嗯？”
“除了这个，我们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天机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天机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不同。
后来老天机死掉的时候，他没有落泪，也没有伤心，在他看来，生命的死亡，不过是枯萎掉落的树叶罢了。
老天机逝去之后，天机时常会过来，替老天机打理这方菜园。
有着三千多个轮回的积累，对天机来说，种菜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确定所有瓜果都被打理好之后，天机放下锄头，摘了个最大最好的西瓜，拎着瓜藤向着茅草屋后面走去。
茅草屋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坟包。
这个坟包很草率，草率到了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是在坟前象征性地压了块石头。
坟是老天机亲手挖的，用的正是天机刚刚放下的那把锄头。
老天机死掉的那天，天机也在场，他看着老天机亲手用锄头刨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
“我躺进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什么是天机？”天机问道。
“这得你自己去想。”老天机洋洋得意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知道，天机通常是不会有后代的。”老天机话锋一转，忽然说起了其他事情，”因为经历了太多轮回，我们对爱情早就失去了憧憬。“
“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找个女人，恋爱结婚生子，品尝品尝现实世界里的爱情。”
“你自己都做不到，为什么让我去做？”天机摇摇头。
“时候到了，走了，记得帮我埋一下。”老天机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向着天机摆摆手，而后就跳进了那个土坑里。
老天机就这么死掉了。
天机只会来打理菜园，并不会去照顾老天机的坟包。
由于太久无人问津，老天机的坟包上已经长出了杂草。
“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再打理菜园了。”天机坐在地上，将西瓜掰开，很没风度地乱啃一气。
“我拜托了屠龙学院的苏杭，她照顾花花草草很有心得，将这个菜园交给她，你肯定放心。”他边吃边说道。
“其实，那个问题，我有点想明白了。”天机说道，“但只是有点而已，我还没有想得特别清楚。”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希望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我能把答案找出来。我可不想带着疑惑离开。”
他跟老天机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西瓜就吃光了，那么大的西瓜，全进了他一人的肚子。
“真不错。”天机抹抹脸，意犹未尽地说道，“我承认，你这西瓜，确实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西瓜。”
不知为何，今天的西瓜似乎格外香甜。
“差不多了。”他丢下最后一块西瓜皮，站起身来。
他抖落身上的尘土，取下斗笠扔在一旁，而后绕过老天机的坟包，向着远处走去。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谁愿挣脱？谁敢挣脱？谁能挣脱？”
他边向前踱步，边喃喃自语道。
伴随着他的自语，有浩大到难以想象的棋盘虚影从他的脚下浮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