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面对于雨空的请求，依旧是那副不解的模样，所回答的话语也和她此时的心情完全对应。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不仅仅是小白的疑惑同样也是恶的疑惑。
不同的是，恶不解雨空这死亡宣言的含义，小白不解的则是这么做的意义。
雨空看着小白那有些呆滞的模样和疑惑的声音，依旧挂着浅笑，继续温柔的摸着对方的脑袋。
叹了口气，仿佛在找寻解释的词句一般。
“恩……~为什么呢……”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的话，应该就是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那时就将我的身体撕开，将它取出，然后吞下。”
一边解释着，一边举起那黑色利爪的右手，对于上面的冰冷和锋利毫不在意的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配合着微笑的表情和随后吐出的话语，若是有人路过听到，肯定会认为这个少年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
小白的双眼从雨空的脸庞转移到了雨空的胸口处，感受着那熟悉的跳动和那熟悉的温度，里面的东西让她渴望但并不属于她。
对于这种未知感觉的渴求，让小白下意识的不断抚摸着，和之前一样依旧是那简单的回答却在此时透露出一股极力的殷切和需求。
雨空也是敏锐的听出了小白语气中的一丝变化，但是没有任何的诧异，更像是意料之中的发展一样，继续解释道。
“小白，还记得吗？我对你做过的承若，会帮你找到心，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甚至未来，我都是你的心……”
“如果正在不久的将来我再一次对你说出「吃掉我」……的时候，那也只不过是提早履行了对你的承若而已。”
小白在听完雨空的解释之后，原本抚摸着胸口的右手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双眼也从心再次转移到了雨空的脸上。
凝视了数十秒，最后仿佛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一般的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在知道可以获得这种跳动和温度之后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为什么在知道可以获得「心」之后反而更加烦躁？”
急切的语气和连续的询问和那平静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雨空却是高兴的笑了，不是因为迫切的想要死，而是对于小白的这种疑惑、这种改变感到高兴。
就算在重新见面之后已然改变，肉体和记忆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但是不管是最初餐厅中的自我阻止，还是此时潜意识的困惑。
都说明小白在改变，不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污秽，而是一个未知的存在。
就好比人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可以利用催眠和刺激引导出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某种程度上也是托了「祸乱」的福，虽然可以的话，还是想按部就班不需要这么急于一时的意外刺激出现就是了。
“没关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再重新拥有「心」之后，你依然烦恼和不解的话，我也还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的疑惑全部解除为止。”
小白并没有理解雨空口中的「安心」，对于新的承若也没有做出回应，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缓缓的低下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雨空见状也没有打搅，只是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希望她不要再去烦恼和思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能理解也没有关系。
或者说真的有再听到「吃掉我」的那一天出现的话，反而更加不希望她能明白现在那股莫名的烦躁。
瞬间，只见原本还低着头沉默的小白突然抬起手，猛地拍开了雨空的右手。
就在雨空诧异的同时，看到眼前的少女已然不是刚刚的黑色，心中的疑惑也是烟消云散，瞬间明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色的小白已经被替换成了白色的恶。
此时的恶正一脸怒视的盯着雨空，低沉的声音极力的想要压抑住自己此时内心的愤怒。
“为什么要跟小白说那些话？为什么要给小白灌输那种扭曲的知识？为什么在最后还要跟她约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若！”
可是，随着每一个为什么的质问，语调也随之上升，心中的怒气也跟随着释放了出来，原本想要压抑的情感也随之迸发出！
雨空看到恶那么激动的反应之后，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的打趣道。
“你怎么也跟小白一样，说话也那么喜欢带着「为什么」作为开头？”
“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很生气！”
然而，雨空此时的调侃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提升了恶的怒气值，完全起不到安抚和转移话题的作用。
恶依旧是那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雨空看到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皱着眉低声问道。
“我能感觉到你很生气……话说没关系吗？你刚刚说的小白不会听到吗？”
“……没关系，小白现在属于迷茫的状态，我刚刚也是趁着她神游的时候急忙替换了过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你还会说出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配合的回答了雨空的疑问，但是在结尾的时候，那依旧愤怒的语气好似在告诫雨空，不要试探就此转移注意力的威胁！
不过相反的，雨空对于恶那愤怒的质问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其中并没有不好的含义，相反的，和小白一样，恶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所以这个笑容是为她高兴的笑容。
显然，恶是误解了雨空此时的笑容，理解成了无所谓或者更过的嘲笑，一股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感觉，顿时让还在傻笑的雨空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预感到不妙之后立马解释道。
“不是不是、误会！误会！我只是对你的改变感到高兴而已！”
“……改变？”
恶在听到雨空的解释之后，将原本即将爆发的怒气暂时收敛了起来，带着疑惑的声音看着雨空，同时等待着后续的解释，要是依旧只是在耍自己，那么不容分说，先打一顿解解气再说！
雨空在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又在续了一秒之后，咳嗽了几声便立马解释道。
“还记得我们在餐厅吃饭的那次吗？面对那些未知的美食之时你吃的津津有味，那个时候的笑容依然保存在我的脑中，虽然身体是小白的，但当时作为恶的你，那个笑容是真实的。”
“你之后也说过，也是因为附身在小白的身上才能感受到食物的美味，虽然口中说着是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帮助小白……但我觉得，同时你也想要体验一下不同于自己一直所在的怨念世界，也想尝试一下各种不同的感觉，也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当然，上面都是我自己的猜想，你可以认为是我的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想说，你已经越来越像「人」了，不再是最初那样的伪装，所表现出的情感都是真实的，而这一份真实是属于你的，只属于「恶」你自己的。”
恶在听完之后，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原本的怒气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缓缓消失，她不明白雨空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可若不是雨空的提醒，她也没发现自己的改变。
就算曾经感到过一丝违和，但也只是将其归于小白的改变，而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身上。
自己渴望吗？这种生活？
“……那么、你又想要借此转移话题吗！”
恶思考无果之后，最后还是将矛头转回了雨空，一脸没好气的看着。
不过比起刚刚，愤怒早已被大大削弱，现在的她更多的则是疑惑和烦躁而已。
而雨空则是无奈的耸耸肩，苦笑道。
“不是因为你误会了，我才特意解释了一下吗？”
恶在听到雨空的回答之后，仿佛就像是踢回来的皮球一样，砸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有些无力的喊道。
“总、总而言之！你最后为什么要对小白撒谎，对她承若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怎么？想用善意的谎言来当做借口吗？”
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过更多的则是为自己刚刚的难堪想要挽回一点面子，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雨空会承认的如此干脆。
“是啊，那个的确是谎言，我骗了小白。”
超出于恶预计之中的坦然，顿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雨空也是看了一眼呆愣的恶之后，便继续道。
“为什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说的没错，我对小白做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若，不管是否善意，谎言终究是谎言，欺骗终究是欺骗，这个事实没有任何的改变。”
雨空不承认也不否认善意的谎言是好是坏，终归到底还是看个人想法。
但是就雨空来说，他还是认为，谎言没有善恶之分，不管用什么好的词汇去描述和修饰，最后所呈现出的内容依旧是不真实的。
就算是为了根据情况所作出的安抚，但是之后依旧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然而不管是否有那一天的到来，结局都不会改变。
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那是善意的谎言带来的结果。在之后所知道的真相，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带来的结果。
不管哪个，谎言依旧是谎言。
是在善意的掩护下而做的短暂美梦，还是在最初就得知到了冰冷的真实，都不会有所改变，只是有没有做过梦的区别，总有一天会醒来，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但是，雨空依旧撒了谎，对小白做出了无法做到的承若。
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被夺去心脏之后还能存活呢，所以那之后的约定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回去吧，早点休息，第二天我会再联系你，既然没有找到安全取出那颗核心的方法，只能竟可能的待在一起了，我也不想看到那些小孩被连累到其中。”
“放心，我可没想到那么早就死，刚刚的话也只是最坏情况的发展而已，我只是习惯性的将所有的可能考虑到了而已。”
恶看着雨空那转过去的背影，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无法看到此时的雨空究极是怎么样的表情。
沉默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回答道。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也会注意自己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在日常的照顾结束后也会打电话联系你。”
恶说完后，看到雨空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之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句晚安和担心说了出来。
“那么……晚安……”
雨空在听到那句晚安之后，也是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再度转过身的时候，恶的身影也早已不见。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之后，朝着家中走去，跟无炎约定好了，一个小时来接自己，虽然结束的时间比自己预料的更快，但原本也是考虑到了分离核心的时间，不过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打开那熟悉的家门，迎接自己的则是许久的安静。
这个冰冷的房子已经陪伴了雨空十几年，对于他来说这种无声的回应也应该早已习惯，但若是放在之前，打开房门，首先传入耳中的肯定客厅中电视嘈杂的声音。
随后入目的肯定是三双注视着自己回来的眼睛。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时属于她们的特殊回应，也是只属于雨空的「欢迎回来」。
然而现在，回应雨空的只有安静的环境和冰冷的空气，原本早就已经熟悉的氛围，原本早就已经习惯的内心，却在此时显得异常的烦躁和悲伤……
无力的倒在椅子上，环绕着四周，安静的让人窒息。
“我回来了……欢迎回来……”
低声的自语只是自我的安慰，他没有自信能让一切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不断的低语也只是出于自己任性的渴望。
希望一切都始终如初，但或许这也是他个人的愿望，个人的执念。
希望自己放学回到家后，迎接自己的不再是现在的冰冷和无声，而是她们的「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