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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身体很诚实

德雷克塔尔多年来第一次离开奥特兰克的深山。

作为萨满,德雷克塔尔原本过着平静而艰苦的生活。在德拉诺,在沃舒谷,德雷克塔尔可以和先祖之魂做很好的沟通,那个时候天很蓝,也很清澈,大地上到处飘来各种花香。兽人们自给自足的在自己的氏族里生活着。到处都是裂蹄牛,到处都是足够糊口的鱼。

但一切都改变了,德拉诺已经死去……

“到了,什么的客人。”马车的停顿让德雷克塔尔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请进。”马驹将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老萨满请进一个围着高墙的地方。

盲眼的德雷克塔尔寻声辨识,缓缓的走在寂静的走廊里。

这个走廊里静的可怕,这时似乎就是深夜,没有任何人来回走动。

“到了,请进。”马驹在敲门之后,把破旧的门打开。

德雷克塔尔感到一阵暖意,这让他的一直被寒风吹着的脸有些刺痒。

“你来了,德雷克塔尔先生,令人尊敬的萨满大人。”德雷克塔尔听到了艾利顿熟悉的声音。

“我,元素之灵的仆人,遵从您的召唤而来,王子殿下。”德雷克塔尔忽然想要弯腰屈膝。

“不必多礼,萨满先生。先祖之魂照耀你。”德雷克塔尔被艾利顿的话一惊,瞬间又恢复了庄重的神色。

“我这次来,是有些问题向你请教。”艾利顿了解兽人直来直去的思维模式,所以一开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您请吩咐。”自从上次献宝之后,德雷克塔尔对于艾利顿始终毕恭毕敬。

“你是否认识这个东西。”艾利顿把一个长型的盒子递给德雷克塔尔。

“这个是……”德雷克塔尔疑惑的接过木盒,缓缓的将之打开。

一股朴素的元素之力开始在房间里漫溢开来。

“真是沧海桑田啊!这个是我赠与您父亲的礼物。”德雷克塔尔嘴上泛起微笑。

“我明白,这个是萨满用于召唤元素之力的图腾,对吧?您手中的这个是大地图腾吗?”艾利顿看着德雷克塔尔的盲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的确如此。”德雷克塔尔用盲眼看着艾利顿,仿佛想要去看透艾利顿的想法。

“召唤大地之力,最简单的术是不是石肤术?”艾利顿看了大地图腾一眼,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的,请求大地元素之灵,他就会保护我们,您说的没错,殿下。”德雷克塔尔被艾利顿对萨满之术的了解说的一惊,但反应过来之后是一丝的感动。

“您可不可以为我示范一下?”艾利顿善意的问道。

“如您所愿,殿下。”德雷克塔尔点点头。

片刻之后,艾利顿搀扶着德雷克塔尔站在院内的一个空旷的场地中间。

德雷克塔尔将元素图腾插在地上,其实以现在的德雷克塔尔的能力,完全可以不需要图腾就可以和元素之灵无障碍交流,但是老萨满依然还是这么做了,不仅仅是因为他重视传统,同时也是想要完整的向艾利顿展示萨满之术的整个过程。

在德雷克塔尔的祈求念诵之下,大地开始震动起来,一束束黄色的光芒在虚空中出现,从德雷克塔尔的脚底升腾起来。

原本地上散漫的沙子忽然开始像液体一般沸腾起来,一颗颗开始借助黄色光芒的流动开始上浮,逐渐的漂浮在空中,逐渐的开始聚合,最后竟然像凝结和结晶一样,形成了肉眼难以辨识的小小晶体。

德雷克塔尔意识一动,微小的晶体便如同有生命一般,开始附着在德雷克塔尔的身上,一颗颗,一片片,最终在德雷克塔尔瘦弱的身躯上形成了一层由干砂组成的外壳,坚硬无比。

“你可以试试,这个就是石肤术。”德雷克塔尔对着身旁的马驹说道。

“那就得罪了。”马驹向德雷克塔尔鞠了一躬,然后取出长长的木剑。

“不,不用手下留情,猎人,你可以用你最熟悉的武器。年轻人。”德雷德塔尔微笑着。

“如您所愿。”马驹实诚的想了一下,缓缓的向远处走去。

德雷克塔尔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年轻的猎人,跟着他的脚步,一直看着他走到了一门大炮旁边。

德雷克塔尔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就看见马驹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巨大的铁弓。

“嗖!”一支箭破空袭来,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呼啸的声音。

“当!”羽箭毫不停歇的直射德雷克塔尔的肩膀,但直到碰触到他的看似羸弱的身体后,却像碰到一堵厚厚的石墙,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羽箭被神奇的弹开了。

石肤表面也被巨大的冲力破开了一道裂缝,但在德雷克塔尔的操控之下,裂缝迅速被弥补。

“很好,咳咳。”德雷克塔尔从紧张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心有余悸的扭头看着远方大炮幽黑的洞口。

“年轻人,你……真的很好!很实在。”德雷克塔尔对马驹礼貌的点了点头。

艾利顿关闭自己的泰坦智慧,刚才的一幕已经像3D立体录像一样存在自己的脑海里,剩下的事情就是各种能量的分析过程。

海量的数据立刻出现,艾利顿感到自己的脑壳有些热。

“你带德雷克塔尔去用餐,然后再来办公室找我。”艾利顿觉得自己有些当机,只是简单的对马驹下了指令。

再喝了一杯牛奶之后,艾利顿感到自己恢复了一些。

但数据依然在大量的计算着,艾利顿现在需要等待。

“或者该弄个进度条神马的?”艾利顿自嘲着。

艾利顿还是在回想着德雷克塔尔的石肤术,这让他感到很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也看到过。

在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背着葫芦的少年,眼圈黑黑的,额头还刻着一个“爱”字。

“砂之术?”艾利顿自嘲的想着。

也许所有的跟大地之术有关的法术原理都有相通之处吧?把原本不成型的散沙,用术的方式,以某种能(chakala)量为依托,改变沙子或者土壤的性质,改变硬度和形状?

“真是神奇啊!”艾利顿笑着。

在餐厅坐定的德雷克塔尔闻到一股异香。

“萨满先生,这是您的早餐。殿下说,您舟车劳顿,需要补充营养。”马驹对眼前这个年老的,会讲通用语的兽人印象很好。

“谢谢你,年轻人。我们……兽人对食物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咳咳,这个是什么?”德雷克塔尔对忽然端上自己跟前的食物有些好奇。

“一盅两件,红茶,还有虾饺和千层糕。刚刚做好的,请您先尝尝,后面的马上做好。”马驹将一壶茶和两碟糕点摆在老兽人的面前。

“主人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马驹诚恳的说道。

“好的,我尝尝。”德雷克塔尔将手伸向面前的糕点。

“好的,我再给你加一些热茶。”马驹看到茶壶空了,转身去端热水。

“咦?”马驹刚转过身,就赫然发现碟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马驹不敢置信的盯着盘子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再三确认后,盘子的确空了。最后,他敏锐的发现德雷克塔尔嘴边的蛋糕屑才真的确认是老萨满自己把糕点吃了进去。

“您……还需要点什么?我马上去拿。”马驹礼貌的问老萨满。

“那个……糕点,就是右边盘子那个,再来一些,谢谢,你可以告诉做东西的人,可以再甜一点。”老萨满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的,我这就告诉后厨。”马驹立刻跑出去。

随后的时间平淡又忙碌,马驹一趟趟的从厨房跑到餐厅,端来一份份的糕点。不过,后厨和马驹没多大会儿就了解到了德雷克塔尔的口味偏好,这个老兽人更偏爱甜食。

“再来两份金丝芋虾卷!”马驹再一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刚才的银丝肉松包的味道太淡,肉松有点硬,下次注意一下!”马驹刚要走,忽然想起老萨满的嘱咐。

“好吧,我做大厨这么久了,连殿下都没提过这么多的要求……”正在后厨忙乎的厨子撅起嘴。

再次吃完三份酸甜炸云吞之后,德雷克塔尔满意的马驹点了点头,像一个经过了礼仪训练的绅士。

“谢谢殿下的款待,我吃好了。你们这里的茶还不错,就是可能放的时间有些……久。”德雷克塔尔端着茶杯礼貌又不失气魄的说了一句。

有一瞬间,马驹看着眼前的老萨满,出现了好像这个人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的幻觉。

“好的,萨满大人,下次我会换一些新茶给您的。”马驹强忍住自己的沮丧,对着老萨满行礼。

“主人刚才说了,您如果吃过早茶,就可以去找他了。”马驹顺口说着。

“殿下什么时候……那么说,殿下一直在等我?”德雷克塔尔一直稳坐的身体这才有了一丝的颤动。

“那得多久了?”老萨满有些激动。

“两个小时前,就在您第一次吃红豆奶冻糕的时候。”马驹意味深长的看了德雷克塔尔一眼。

“那么久了?那还不赶紧带我去……”老萨满迅速的站起身,匆匆的往外走,根本不像一个苍老的兽人。

“快走啊?你愣着干什么?”萨满走到门口,回头对站在原地的马驹说道。

在经过了长长的走廊之后,德雷克塔尔在马驹的带领下,来到之前老萨满演示石肤术的空场地。

但眼前这里却大变了样。

一个个长条桌被拼了起来,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沙子和石灰的样品。

“来了,吃好了吗?萨满先生?”艾利顿从长桌上的样品中收回目光,看向德雷克塔尔。

“好了,好了……”德雷克塔尔讪讪的笑着,额头上有了些汗珠。

“那么我们开始吧。”艾利顿让过德雷克塔尔,让他走到桌子前面来。

“这里是样品,分别是不同地方出产的河砂、海砂、风积砂、沉积砂,当然还有石灰。”艾利顿指着已经分好的砂子对老萨满说道。

“我刚才仔细看了你施展石肤术的过程,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一个忙。”艾利顿对萨满客气的说。

“当然,当然。”老萨满大有一副“吃人嘴短”的气势来。

“你能否根据这些原料性能,也就是砂子的矿物及颗粒组成、石灰的化学组成、石灰中的活性氧化钙含量、水化速度及温度等具体要求,把固定比例的砂和石灰进行混合,然后再让二者在一定的条件下进行化学反应呢?”艾利顿眼光炯炯的看着德雷克塔尔。

“你……说的啥?”老萨满一脸蒙圈的看着眼前的王子殿下。

“简单的说,让这些料充分混合,然后让他们互相……纠缠在一起,最终形成坚硬的一种物质的过程。非常像您刚才施展的石肤术。”艾利顿缓缓的说道。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德雷克塔尔看着眼前的砂样品楞了一下神。

“具体的说,要分为好几个步骤。包括混合料的制备包含石灰的消化、混合料的计量与搅拌、混合料的消化、对消化混合料的处理等工序。”艾利顿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认真的说道。

“搅拌这种力气活,我已经设计好搅拌机了,但最关键的一步,我需要你的帮忙。”艾利顿神秘的对德雷克塔尔说道。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德雷克塔尔回想着自己施展石肤术的过程。

“你看,现在这个模具里面是已经搅拌好的石料,但正常情况下,它们需要特殊的高压环境才会成型,但我想,以你的实力,让他们在正常气压下完成凝结应该不成问题。这其实就是萨满石肤术的最简单的一个步骤,而且整个过程不可逆。”艾利顿指着坯子,对德雷克塔尔说道。

“好吧,我觉得你说的我可以做到。”经过艾利顿的详细说明,德雷克塔尔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老萨满经过的多年的风雨,对人心的把握是十分的透彻的,他看着眼前的王子,忽然感觉这个人类正在做一件有利于整个世界和平的事情,这也是他答应愿意过来帮忙的原因。

萨满将手伸向模具,慢慢的感受着砂子的成色,他似乎听见了大地的回响,元素之灵仿佛在引导着他,去感知,去分辨,去感悟。慢慢的,德雷克塔尔进入了一种冥想状态,在他的眼里,模具内的物质开始变得越来越简单,他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颜色。

“将他们合在一起,以一种特殊的姿势和方向。”德雷克塔尔感到了大地之灵的回应,于是他开始缓慢的引导出大力之力,元素的能量在他的指尖轻盈的跳舞。

片刻后,德雷克塔尔有一种感觉,模具里面的沙子变化了,变成了一块石头,很坚硬却很轻盈的石头。

“打开看看吧。”德雷克塔尔睁开自己的盲眼,对艾利顿说道。

马驹立刻结果德雷克塔尔手中的模具,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竟然……这是……”一直在一旁无声观看的波特兰惊讶的呼出了声。

模具里面的,是一块浅灰色的砖。

马驹拿着砖挥舞了一下,感到很轻。

“彭!”马驹用力击打了一下灰砖,灰砖没有碎。要知道,即使马驹是猎人,但觉醒后的力量加成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但马驹竟然没有劈开这块砖,那么这块砖的硬度显然是不错的。

“嗯,结果很令人满意,谢谢你萨满先生。”艾利顿很高兴,走过来紧紧的握住萨满的手。

“哈哈,小事,不足挂齿……”德雷克塔尔笑着回应。

“很高兴能为您效劳,殿下。”德雷克塔尔张开臂膀拥抱了一下艾利顿,随后就被艾利顿接下来的话搞得身体一僵。

“以后,我们这里的砖块生产还要多依靠您的帮助了,在工程结束之前,还烦劳您待在这里了。”艾利顿无比认真的说道。

“你是说,你需要一屋子这种……‘砖块’?”德雷克塔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萨满先生。是一次一屋子,我们需要大量的这种建筑材料。”艾利顿的话让老萨满的嘴角抽动。

“而且,任务很紧,蒸汽机已经调试好了,下午生产线就可以完成安装,您今晚就可以‘上岗’了。”艾利顿这句话几乎让老萨满的背部颤抖起来。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个王子殿下竟然让自己,一个部族的萨满祭司,去帮助他去做“砖块”?而且还是在晚上完成?那么白天呢?该不会是日夜不停的做苦工吧?

“您没搞错……”德雷克塔尔刚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就被艾利顿接下来的话给强行打压下去。

“工作时间按照您的作息规律来安排,我们负责保障您的生活质量,包括你想吃到的任何事物。”

“好。如您所愿。”德雷克塔尔感到自己的嘴近乎不听自己的意志,一听到美食就几乎脱口而出的答应下来。

“身体还是诚实的。”德雷克塔尔悲哀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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