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
看着桌上三道杠的试纸，语琴很想放声大笑。
或者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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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能，发出声音只是折磨自己而已。她只能把感情压到心底去消化，这次，她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种感情。
从前她一直告诉自己理智行事，可是现在叫她怎么理智？离高考还有两周，她，语琴，怀孕了？？她，十七岁的低保孤儿少女，怀孕了？
她想疯狂，想疯狂的表达自己内心的癫狂，可她该怎么做呢？撕书？摔凳子？或者，撞墙，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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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知道自己是怎么怀上的。那是他还没成为语琴前，语琴被那个金发女人用剑柄银辱的时候。金发女人用注射器在语琴的那里挤入了小半管不明物质，说是什么“要在她体内留一下一些天使之王的液体，这能让她蓬荜生辉”。曾经语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润滑剂，现在她全明白了，那根本就是男人的经验！
「果然是上天在惩罚我的错误么？惩罚我当初耍性子把那个混账留的联系方式丢了，以至于现在怀孕了，都不知道该招谁负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深刻的教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里癫狂的笑，她呆坐着，咧着嘴无声的傻笑，涎液从嘴角漏出，顺着衬衫的领口流进衣服里，她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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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啊，哈啊啊哈啊啊啊啊！！”
她不在乎什么刀割手撕的疼痛了，她敞开嗓子放声大笑，疼痛迫使她在笑出一个声后都要呻/吟出更多声。折磨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地上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才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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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有罪，我上上辈子是个杀人犯，所以我就用我的上辈子来还上上辈子的债，可是好景不长，我那个有钱的爹找到我了，债我没有还完，所以就让我这辈子继续来还。很好，很好，报应不爽。」
语琴盯在肚上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仇恨，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样。
「好，好个报应不爽，那我这辈子，就继续做杀人犯吧，继续做杀人犯！」
她不知道打胎要多少钱，但她想自己存的九万卢布肯定绰绰有余了。她将柜子里的钱全部拿上，夹杂着戈比的钱堆，厚厚的有两百来张。将钱放到书包里，本想就这么离去，但看到自己挂在椅背上的校服，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的脑子里成型了。她这可是去杀人，杀人唉！不风光一点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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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去省立医院。】
穿好了一整套校服，又在嘴唇上抹了浓浓一层，当初语琴为了将自己卖上个好价钱而买的唇膏，她威风凛凛的在上学时间翻墙出了学校，招了一辆身为语琴的这辈子第一次坐的出租车。她要做的是一件令她全身兴奋的战栗起来的伟大事业，兴奋到她恨不得立刻看到那团身为被害者的血块。她等不及公交那种慢吞吞的交通方式，她要坐出租车，以最快的方式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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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遂人愿，在她满怀期待的来到医院挂号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让她崩溃不已的事情——她忘了带纸笔。
【叽里咕噜呱啦12@＃@＃@】
她想找人借纸笔，可用手语在护士站的一番比划，别人根本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更急了。这就像磨亮了一把鬼头刀，快马加鞭冲到仇人家意欲杀之而后快，可到了后却忘了仇人的模样一样让人心急如焚。她向别人求助，可没一个人能看懂她的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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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您千万坚持住啊！”
“让一下让一下！麻烦让一下！急诊病人，大家让一下！”
一阵急促的救护车呼啸声后，门诊室的正门里冲入了一群推着担架的人。大厅里骚动了一下后遂及为他们让开了生命的通路。直到急诊室的大门自动的关闭后，大厅里仍然能听到青年对他父亲痛苦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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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杀意已决的语琴，在这之后，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孟老师……妈妈……」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急诊室傻傻的看着，内心在回忆着语琴与那位孟老师的点点滴滴。
「罢了，和孟老师的性命比，我这点脸皮，我多吃点苦头，有什么不好牺牲的呢？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到孟老师，可这不是我无动于衷的理由。成事固然在天，但谋事却是在人……」
垂下眼帘，语琴做了个令她感到浑身无力的决定，她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来恢复为了做出这个决定，而让她消耗的体力。
「不就是生个孩子么？世界上有一半活过的人，都生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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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语琴回到了那座小学，那座和孤儿院所相连的小学。即便是在上课时间，门卫也没有拦她，他们都记得她，她是个又乖又出色的女孩。
【方奶奶，这是我为孟老师筹集到的治病钱。您可以以匿名好心人的名头，将它转交给孟老师吗？】
径直走到院长室后，她将九万多卢布，用塑料袋包着的现金，扔在了院长的面前，用手语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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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你！？”
方老人拉开塑料袋，目力估测一千卢布面值的纸钞数量就有七八十张，这恐怕有将近十万卢卢布！语琴一个十七岁的女生，从哪弄到的这么一大笔钱？
“语琴，你从哪弄到的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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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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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
老人罕见的对语琴吼了出来
“奖学金？你？十万卢布？你当你读的牛津大学？学校几十名的成绩能拿十万卢布的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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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琴将脸撇开。她知道老人不可能相信她的这句鬼扯。她只是想给老人一个心理准备而已。方奶奶老了，虽然她坚持锻炼，营养也跟的上，可她毕竟七十岁了。人老了，接受不了太突然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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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
方老人的眼睛中已经嗪着泪光，很快便做泪雨洒下，她随便的用手把泪渍揉去，指着语琴的鼻子吼道
“你从哪儿弄的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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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
手语没教过这个词，语琴只能做出“卖”的手语，然后直勾勾的指着自己当初做交易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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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的身体在颤抖，泪珠大把大把的从老人的眼中滴下，两只手已经擦不干她的眼泪，她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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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不求您的原谅。】
慢慢的，语琴跪在了院长室没有瓷妆的粗糙石料地面上，可她昂着脸，让方老人能看到她的坦然。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您不会原谅我，孟老师更不会原谅我，可我不后悔。因为你们教过我一句话，那句话叫知恩图报。】
【孟老师得了重病，如果我再不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我可能这辈子再也报答不了她了。如果是那样，我会带着这块心疾，痛苦的过完我余下的六七十年的人生。孟老师对我有救命之恩，对我有养育之恩。没有孟老师，就没有我，更没有那微不足道的一层膜。用它为孟老师换来救命钱，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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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小孟她养你这么大，就养出了这样的你？你想活活气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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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孟老师教过我什么。孟老师教过我一个词，知恩图报；是的，孟老师也教过我另一个词，叫礼义廉耻。孟老师还教过我一局古诗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与义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我觉得，礼义廉耻与知恩图报不可得兼，舍礼仪而图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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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语琴的眼角同样滚落着量不逊于她的泪珠，看着她无声的哭着的眼角与鼻子通红，方老人的态度有所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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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方奶奶不要告诉孟老师真相。我知道，孟老师接受不了，方奶奶您也接受不了。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接受不了。请您原谅我的自私，但请您看在“报恩”这个词的意义上，满足我的心愿。】
语毕，语琴重重的将脑门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再没做任何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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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耐心的等待着，她等了好久，不知道多久，她听到了方老人止不住的啼哭声。她没有抬头，继续的等待，又是很久，老人熟悉的，慈祥的手摸在了她的头顶。
“你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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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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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语琴……”
老人重重的一声叹息
“小孟她，当时是出的车祸，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弥留之际她念叨了你的名字，说千万不能让你知道她的死讯。那会对你造成多大的打击啊，你临近高考，前途无量，小孟她不希望她的意外，造成你一辈子的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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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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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语琴！？语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