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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棋盘(二)

AD1137,4月2日,格陵兰的冰雪日渐消退。虽然距离春耕的距离还很远,不过冬季最冷冽的时刻已经逝去,霜巨之国的威力,不可逆转地在人间走向终结。

卡德加特的海港再次迎来了繁荣,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的战利品,源源不断地在此换成诺德人所需要的,焕然一新的海港与来来往往的船只,证明了其不容忽视的崛起。格陵兰从来都不会被放弃,她将在迁徙与发展中,变成稳固的后方,支撑着奥丁之血们继续前行。

拉格纳公爵的家庭,显得温馨而又舒适,这里几乎寻觅不到勾心斗角的痕迹。公爵只有一个妻子,当然,遵照诺德社会的贵族习俗,他还拥有一位身份低贱的妾。在诺德的贵族家庭中,妾的地位近乎奴隶,骄傲的拉葛莎是地位尊贵的盾女,才不会因此而感到嫉妒——至少表面上不会。

“新来的小小姐,真是可爱得像个娃娃呢!”女仆们穿着粗亚麻布衣衫,或是披着劣质的羊毛长袍,在院落间忙前忙后,“两个小酒窝,哎呀,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

另一位饶舌的女仆点头应和道:“武士他们都说,海斯特堡的女领主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哪怕是瓦尔基拉也要在她面前逊色。现在一看,孩子都这样漂亮,母亲岂不是更叫人嫉妒?”

安静不下来的女仆们在庭院里为所有人准备晨起后食用的早饭,这个相当体面的诺德院落坐落在卡德加特的中心,是领主的家园,同时也是整个城市的核心。精妙的木制防护矮墙将它与港口周边的一切隔绝开来,在战争危急的时刻,它将会是战士们最后一道防线。

院落最正面,是用来召开大会的厅堂。按照诺德人的传统,审判与宣布法令都要经过所有男性自由人认同,方能生效。其后的长屋,是用来住那些其他贵族家的孩子,他们被父母送到卡德加特接受保护与教育,把孩子送到此处的家庭,多半是洛德布罗克家族的直系封臣,或者是拉格纳的盟友与被保护人。最后一排的屋子,则是领主的房舍、孩子们受教育的学堂,与为侍卫和男孩准备的小型训练场。

“莎琳小姐,起床了!”梅林轻轻摇晃着小丫头的床铺,睡梦中的领主之女吸吮着在自己的手指,满脸蛋都是梦里溢出的口水,“起来晚了,拉葛莎夫人可是要打你屁股喽!”

盾女拉葛莎的名字,似乎对小莎琳显得非常有威力。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这个上一秒还在睡眼惺忪揉裹着被子懒床的小家伙,如同被装了弹簧一样瞬间坐好,口水还风干在嘴边,像是刚破壳的雏鸟,茫然无知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没……梅林,妈妈说要来接我了吗?”小莎琳看着负责保护自己的女骑士,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叭叭还没回来吗?”

梅林心疼地抱了抱小莎琳,后者趁机将口水在她的身上擦了擦,露出小狐狸式狡猾笑脸,哭笑不得的女骑士伸出手来给了她一个小暴栗。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婴儿肥脸蛋可爱的威力,女骑士宠溺地亲了莎琳一口,把她带到盆边洗好脸,牵着手掌前去吃饭,胳膊白白软软的,总是令梅林爱不释手。

路上,梅林向莎琳进行了耐心的解释,只是不知道这些劝慰的话语是否有用,毕竟小莎琳的心思不是农夫家的笨孩子可以比拟的:“夫人需要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追求者,坚持到沃尔夫雅尔回到海斯特堡,按照时间来算,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小莎琳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海斯特堡,虽然不穷,却时时刻刻需要观察一切,自然也会有更加敏锐的嗅觉:“叭叭……会保护妈妈的,对吗?”

“应该……”梅林突然想到卢瑟那张总是嬉皮笑脸的面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摸不着头脑的小丫头停止了追问,她们来到了餐厅长屋内的桌子前,一些孩子与女仆已经吃完,开始去水池洗碗。即便一些孩子带着三四个侍卫,但在诺德贵族这里,基本不存在娇生惯养。女孩子要学习做饭、纺织、打理家庭,也要和男孩们一起学习如尼文字,同时拉葛莎的盾女会教授她们如何手持武器保护自己。

“莎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桌子对面响起,声音像是蜂蜜那样甜软,“早上好”

果不其然,是个拿着饼和鸡蛋大吃大嚼的男孩,衣服干净而又体面,和大多数诺德人对衣着要求是‘能穿就行’不同,他的衣服上缝着漂亮的盾形徽章,是洛德布罗克家族的三叉戟标志。与众不同的不仅仅是他漂亮的长衫,还有那双奇特的瞳眸,里面有一对漂亮的‘黑蛇’,需要凑近才能看到若有若无的轮廓。

他们说,这个标志从更加古老的诸神时代继承而来。小莎琳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和沃尔夫的三道狼爪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知道,如果说出来,怕是只会‘咯咯咯’笑掉一片大牙。

不过近期从士兵和侍卫们的交谈里可以听到,沃尔夫的声望变得日渐有力。用这位男爵身高与战斗力作为笑柄的情况越发稀少了。当这些战士们开始敬畏地提起名字时,伴随着另一个被热议的遥远城市——‘亚伦’,罗多克王国沿海最为璀璨的明珠。

“早上好,西格德。”小莎琳开始耐心地咀嚼自己的食物,她的饮食习惯更加斯瓦迪亚化,平时吃饭并不用用力发出很响的咀嚼声音,这也和玛格丽特与沃尔夫相仿。

“今天你们要去继续学习纺织吗?”看到梅林吃完饭先行离开后,西格德端着自己的碟子凑到小莎琳的身边,“那些唠唠叨叨的老太婆很烦吧。”

小莎琳歪着脑袋简单思索了一下,母亲告诉自己,如果一个人他并不用疑问的口气问话,那么一定是想要在别人处寻求肯定。于是她吐了吐舌头,对西格德说道:“是啊,她们总是不停地说,但是我还干的不错,她们没有经常嘟囔。”

西格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朋友处得到相似的态度与想法,总是让人感到非常愉悦。他笑嘻嘻地从自己的盘子里拿出一块小蛋糕,是用蜂蜜和苹果做的夹心,趁女仆们不注意塞进莎琳的馅饼下面。

“这是今天早上我从厨房里偷来的。”公爵之子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别告诉拉葛莎,她会打碎我的屁股的。”

“哦?不告诉拉葛莎什么啊?”一个身材结实窈窕的诺德女人拎住了西格德的耳朵,后者吃痛地张开大嘴连连求饶,“你可真是在大家面前起了表率作用啊,西格德。”

莎琳笑眯眯地把蛋糕塞进嘴里,‘阿姆阿姆’咀嚼得正香,美味的夹心让她感觉到非常享受。站在她对面,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就是拉格纳的妻子,西格德的母亲,‘盾女’拉葛莎。此时她正是35岁,已经是三个男孩的母亲。除了伊瓦尔,比约恩和西格德都非常健壮,这位母狮孜孜不倦的教导让他们日渐成长。

“睡得还好吗?宝贝。”拉葛莎来到小莎琳身边,用凉凉的面额贴着小莎琳的婴儿肥小脸,这位机警的盾女每天早上都会带领侍卫巡视丈夫的领地,将卡德加特的所有危险掐灭在源头,“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多吃一点。饿了的话告诉女仆们,别让西格德去偷。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小莎琳抱着蛋糕,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位帅气的盾女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充足的锻炼与磨砺,让她显得依旧坚韧且健康,身材丝毫没有生过孩子后的臃肿。从萨哥斯订制的精钢锁子甲完美地贴在盾女傲人的身材上,这位持剑女士如同战争画卷走出的人物,带给卡德加特的领民最忠实的安全感。

“嗯。”小莎琳乖乖地任凭拉葛莎揉捏,像是小兔子一样将盘内的食物一件接着一件地吃下,“拉葛莎夫人,今天我还是要和她们一起学厨艺吗?”

拉葛莎稍加思索后,对小莎琳说道:“可能今天不行,亲爱的。我丈夫的一支小部队将会回来驻防,所有的厨娘和女仆都要去帮忙做饭。”

西格德立刻忘记了还在发红的耳朵,高高举起了手,兴奋地挥舞着还没吃完的干粮:“母亲,让我带着莎琳在城内逛一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海港呢!”

小莎琳想说,自己虽然是从内陆前往的海斯特堡,但事实上她曾经来过卡德加特,不是没有见识的村姑。然而想要出去玩的欲望让她乖乖闭上了嘴,聪明的小丫头永远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可以让自己得到什么。

“那好吧,小男人,你要去保护好小莎琳。”拉葛莎叹了口气,坚毅的面庞上展露出母性的慈爱,“不许让野孩子欺负到她,不然拉格纳或者沃尔夫回来,我们都将无法交代。”

兴高采烈的公爵三子差点忍不住在桌子上跳起舞来。西格德连声答应,在他们享受过早饭后,手牵着手跑出了院落。

孩子们的天性总是像鸟儿般向往着自由的天空,卡德加特的治安很好,到处都是认真巡逻的城镇卫士。闹事的酒鬼被扔进猪圈里好好清醒清醒,小偷被欢呼着绑上手脚扔进海里。诺德人残忍有效的法律在这座海港被忠实地履行,西格德自豪地向自己的朋友介绍父亲领地的每一处。

“看,这就是海港。”两个小脑袋好奇地张望着人头攒动的峡湾,新抵达的商贩将维吉亚的铁锭搬运下船,他们将被手推车运输到铁匠的工作坊,变成锋利的宝剑和枪头,“我们将它翻新扩张,这里能够容纳上百艘斯盖得级别的大船。你应该看看我父亲扬帆起航时的盛况,那时候码头还没有那么大,士兵们需要在甲板间搭上木板,才能前往后面的船只。”

小莎琳张大了嘴,开心地看着铅灰色的北方之海展现在她的面前。波澜壮阔的海面,承载着这个民族数百年的期盼与希望。沃尔夫告诉过她,没有海洋,诺德人将一无是处,和最愚蠢的野兽无异。

“很快,沃尔夫会从这里回来,父亲的士兵们说,他的船和战士太多,海斯特堡的码头无法容纳。”西格德指向远方出现的某些船只,“就像他们一样,从海的南边。”

小莎琳期许地点了点头。他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海面上的船只似乎向卡德加特海港进发,密集的样子让小莎琳很不舒服,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能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突然,西格德手掌颤抖了一下,小莎琳错愕地看着男孩发白的脸颊。

“为什么……那些靠近的船只没有旗帜,数量又如此之多?”他不敢置信地巡视着周围面色同样严峻的诺德人,朝着守卫在瞭望塔大声发出警告,“敌袭!有敌人要袭击卡德加特!”

七十五艘战舰,两千名士兵,狼群般狂野地沿着航线,冲向防备空虚的卡德加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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