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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诺德之剑(下)

“第一排,蹲下!”披挂着全身锁子甲的沃尔夫大声吼了起来,那些呆头呆脑的笨蛋枪兵完全想象不到,小小的沃尔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嗓门“左腿支撑,右腿跪地!”

那些士兵拿着大号豆子圆盾,当他们蹲下身子,盾牌几乎可以把他们遍体连同脸都遮住,但从密集队形匆忙落地,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挤压和碰撞。

看上去无论是人,还是右手两米五的练习枪棍,或是左手半径可达90CM上下的硕大铁边盾牌,都在剧烈地挤压摩擦。

士兵们发出一阵不爽的叫嚷,并对身边踩到、撞倒自己的同伴的母亲报以亲切慰问,并表示不嫌弃对方母亲丑和老,希望能共度某夜的愿望。

这些大号的防护,让廉价的枪兵可以最大程度上地防住远程的压制——毕竟直到目前为止,沃尔夫先生还是只有步兵编制,面对远程攻击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我就是从海里捞一群虾爬子,也比你们来的强!”

安度因大声吼了起来,平日里不言不语、脾气温顺的老实人被任命为枪兵团团长后,日常被惹恼,而且据说连睡觉都会被气得骂醒,狗见了安度因都要绕着走。

“班队和中队都忙着吃屎呢?教自己人散开不会吗!天天练,天天练,你们两个旗队长,七天后看,要是再有这么一次,都格老子下去当一个星期伙夫!”

沃尔夫也被镇住了,感觉自己让安度因掌管枪兵简直是不能再正确的决定,看着一向耐心的团长被气得像个大火炉,枪兵们是越来越规矩了。

本来大伙就是黑加仑军最怂的存在,现在只要安度因在,上厕所撒尿都要排队,以至于个别不争气的甚至直接尿裤子里。

在拥有一千人后,沃尔夫很快就提升了自己的编制——这是非常容易预见的,一千人远远不会是自己最大的兵力上限。

在人数大大扩充后,传统的编制已经不再有效。即便在过去,沃尔夫在指挥的时候也很难决定好到底使用哪一支手下部队,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如此相同。

按照黑加仑军五进制传统原则,“团”在理论上是应该有五个旗队,一千人上下。

不过目前沃尔夫自己总共才这些兵力,各位团长也要压制想带更多人的欲望,克服困难——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装备与训练方向为底,在沃尔夫的指挥棒下,卢瑟摇身一变,成为了重装剑士团团长,为此沃尔夫甚至在全军面前,特意把一柄崭新的上好战剑当场发到他手里,以表示对其鼓励。

黑加仑军的基础旗帜是狼爪三道与背后的眼睛,现在重装剑士团则在自己的旗帜上添加了一柄锋利的长剑。

虽然很可惜,亲爱的卢瑟同学还要兼任旗队长——只有二百人,但毫无疑问,这些士兵这是最为精锐的中流砥柱,配有两根短标枪,一柄日耳曼长剑,一把备用斧子,一面80CM半径、更偏向于格斗的厚盾牌。

可以用来抗线、冲击、精锐对决,是沃尔夫手下最可靠的战斗力,绝大部分人都有一副锁子甲,现在短套衫在提哈城内委托缝制,一些破烂的链甲拿去修补,很快都是罩衫链甲滴干活。

再戴上或许破旧一些却无伤大雅的头骨式诺德头盔,二百人的小方阵简直不要再凶狠。因此人数虽少,卢瑟依旧满意到不能再满意,见谁都咧嘴笑,大家都怀疑安度因和卢瑟是不是换了脑子。

沃尔夫做梦都想把剑士团变成一个整编团,但想到一千人的装备与训练需要,就觉得浑身发冷,手脚都哆嗦。

枪兵是沃尔夫第二重视的方向,抗线属于机械工作,并不算是战场的决定性因素,他需要一个可以对骑兵对步兵都行之有效的、人数众多的团。

不过安度因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他让沃尔夫也慢慢偏向于,将他们训练到更加皮实可靠的地步,比如现在蹲下身来抵抗骑兵冲锋,也是沃尔夫在精心设计后教育的。

目前枪兵共计两个旗队四百人,旗帜则增添了长枪图案,大多数穿着还算可靠的皮甲,部分镶嵌铁片,部分班队长和所有中队长则都在皮甲上嵌铁片、镶钉子,以减少被干掉的几率。

在提哈攻城战中,相当多的优秀军官在身先士卒时被杀了。这可不是开玩笑,不像斯瓦迪亚人那种当了官就只会喊‘兄弟们给我冲’的步兵队长,黑加仑军就是再训练,骨子里依旧是野性难以磨灭的诺德人,那些老兵当了队长后抄起斧子来砍得更凶了。

虽然士兵们看着自己队长的头盔涌动在最前线,肯定士气大振,不过那种近乎疯狂的姿态绝对特别容易牺牲。培养一名优秀的军官可没那么简单,这让沃尔夫极其头痛。

这种事情,沃尔夫直言相劝、旁侧敲击过多次根本没有效果,在骑士出城的最猛烈战斗中,足足五名中队长当场战死,两个重伤不治,沃尔夫心都在滴血,虽然说起来不好,但就是普通的士兵再死二百人,他也不会那么绝望。

四百名枪兵暂时只有两百五十根长枪为两米五标准,其中许多是斯瓦迪亚的尖形锥头枪,但经过多方讨论,大家觉得还是改成诺德式宽枪头好一些。

盾牌则是大尺寸,用以结成盾墙弥补装甲的不足,不过长武器的训练总是充满麻烦,这一点就交给安度因和两位旗队长自行头疼,沃尔夫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在线。

标枪则不做考虑,近身武器枪兵们大多是斧子、行军锄之类的,只要能保证砍开敌人的脑瓜子便可,沃尔夫已经没有闲钱打造一批战斧了。

长枪同样也是花费大量金钱打造,应该会在起航前完成,克斯和许多罗多克人都建议在亚伦或其他罗多克城市订单,不过考虑到要用自己的军队与罗多克国王和贵族谈判,沃尔夫决定还是争取留下兵强马壮的好印象。

而杜瓦克因则率领着以东海岸战士为基础的斧、矛步兵,担任斧矛团团长,同样只有一个旗队,二百人,是斧矛交错的图绘。

这些士兵轻重混合,盾牌尺寸比剑士还要略小一点,便于轻便作战,远程武器则同样是两根短标枪。

一米五的格斗矛在近身作战可以先手夺人,斧子对装甲和盾牌都有比较好的效果。

一般来说,这是一支擅长正面撕碎的部队,他们中很多来自擅长各种战术的瓦格良部落,目前也在训练短矛和斧子的切换,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的敌人流最多的鲜血。

而最后的二百人则是双手豪杰,这算是沃尔夫最大胆的创新——二百名最狂野的士兵组成了冲击步兵团,团长是永远冲在最前却从来不会有事的亚托,旗帜上画了一对交错的战斧。

他们拿着双手大斧(诺德式)与双手大剑(斯瓦迪亚人的),穿着薄薄一层皮甲或无甲,训练的时候却常常就穿着裤头跑来跑去,在亚托的带领下没日没夜地跑步训练,按照这位疯狗团长的话说:“头儿,冲就完事了!”

他们并不携带标枪,在沃尔夫的强行要求下,在背后背着一面用来挡屁股后背的小尺寸盾牌——半径不过35cm,沃尔夫可以想象到如果被远程集火,这些傻大个会死成什么个样子。

不过毫无疑问,在被骑兵冲了屁股数次的沃尔夫终于受不住了,决定也让别人尝一尝屁股被爆的快乐。

这些士兵将会在长枪兵身后待命,双方步兵接触后,以飞毛腿一样的速度绕过侧翼跑到对方屁股后面,疯狗一样包夹敌人末尾,用可怕的双手武器在地方步兵中犁地。

按照假设在对付轻步兵时尤为出色,甚至可以依靠狂野的冲击直接打崩对方的阵线。

这些获得了最原始战斗快乐的战士经常甩着肌肉在练兵场上耍着摔跤、马拉松游戏,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沃尔夫还是决心一试,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打上一仗,这样就可以仔细看一看设计时鸡肋还是确乎有效。

最后,目光投放在没有建完的重甲球场,看上去也永远不可能完工了,更远的地方,战舰停靠在海岸,希尔正在一一进行盘点,三十五艘即将扬帆起航的龙首战船。

这个独眼的海寇的梦想一瞬间有种实现了的错觉,他不再关心什么陆地上的士兵,专门招募水手、负责管理物资,这也才算得上希尔真正的作用。

风吹拂过白色、红色、蓝色的船帆,沃尔夫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最后的安逸即将逝去,他现在只想自由自在地做一会儿自己,笑一笑,看看壮阔的提哈。

见过了最英勇的战士与骑士,看见了真正的王者,听过死者的哀鸣与胜利者的呐喊,十八岁的沃尔夫却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平静。

害怕吗?

兴奋吗?

阳光被海水与雨水映射,在天边赐予最惊艳的灿烂彩虹,弥漫了人间与瓦尔格拉的界限,那是在昏暗的格陵兰角落,无法想象的磅礴与壮阔。

当时那个爱做梦的小祭司,完成了他的最初梦想,却怀抱着更大的希翼前行不辍——这个血腥而又残忍的世界,还有比这更棒的故事吗?

他想打开书写一写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叫什么才好呢?就叫《一个诺德祭司和他的大陆征战见闻》吧。

说写就写,何不现在就开始?

“戴安……”沃尔夫张大了嘴,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低下头小声发出了最后一个音节“娜。”

人已分别记忆却仍旧黏连不舍,真是让人头疼到泪花闪现啊。

他站起身,走进自己的小帐篷,翻箱倒柜拿起一沓纸,给鹅毛笔沾上墨水,却错愕地发现,自己那双手已经满是剑茧,握笔变成了如此不舒服的事情。

苦笑着摇摇头,这真是太微不足道的代价,一年的痛苦若只限于此,幸福或许会太过廉价。

他写着,却总感觉眼眶灼热着,他以为历史的故事都是夸张与杜撰,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眼见证这一切。

人们以为的英雄牛皮,只不过是懦弱的人懦弱到,不愿去想象勇敢的人如何勇敢罢也。

“沃尔夫先生!”一声呼唤将他叫回令人厌烦的世界,沃尔夫轻轻抬起头,天色已经慢慢昏暗“您现在有空吗?”

路易丝金黄色的长发,在落日的余晖下靓丽而又令人着迷,许多人叫她‘黄昏的新娘’并非毫无道理。

想起某个同样长发飘飘的女人,沃尔夫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微笑:“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是我与家父送给你的礼物。”路易丝将一柄红布包裹着的长剑递给沃尔夫,绿色的眼睛钻石般亮晶晶的,与第一次相见的疲累截然相反“请您务必收下。”

沃尔夫笑了笑,站起身来摇摇头:“我说过,不是为了……”

“我知道,所以父亲才会留下嘱托,通过波多告诉我。”路易丝将红布层层打开,露出锋芒毕露的长剑与配套的剑鞘“这柄剑,您看上去是不是很陌生?”

沃尔夫疑惑地点了点头,很明显,铁是最优秀的铁,却是新打造的,完全不可能见过。

“那么,您还记得那把里昂的剑吗?”

这回轮到沃尔夫目瞪口呆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这,这是?”

“家父说,倘若您将债务偿还,这边是他唯一能赠与您的礼物。”路易丝严肃地将剑递到沃尔夫面前,那寒光映照着沃尔夫迷茫的双眼“我带来了最优秀的工匠,把那把残缺不全的剑重新熔铸,很高兴在这个时候为您献上。”

沃尔夫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轻轻拿起剑与剑鞘,简单挥了挥,已经被改装成单手重剑的家伙非常顺手,也很适合沃尔夫可怜的肌肉。

“真没想象到,会是这样子……”沃尔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从未想过,但还是谢谢你们。”

路易丝顽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回答,那粉嘟嘟的脸蛋让沃尔夫有种看到长大后的小莎琳的错觉,那种感触千言万语难以说尽,此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

“那么……这柄剑有名字吗?”沃尔夫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光洁的剑背没有文字。

“在剑柄上。”路易丝背过手朝沃尔夫颇为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兔子一样跑开“父亲说,不希望您时刻看着,而希望您始终能把它握在手中,不会放弃……哈哈,真是个到死都很傻的老头呢!”

沃尔夫目送路易丝远去,回到帐篷内点燃灯火,将剑柄照亮在油灯摇曳的光芒下:

“诺德。”

他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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