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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雾隐

丙寅(yín)国南朝大海,西北环山,东临丁卯。在西北群山之中,有一座道观,名为青阳观。观中亭台楼阁,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松柏环绕,水秀山清,每至夏末,更有“青阳返照”之奇景。

而观中大小修者足有数百,各个都身负神通绝技,往往被山中村民,唤作神明。

可这一日,观前却迎来一个橘袍老者,此老者眉宇苍然,目光沉静,手中更抬着一个乌木铜棺。

只闻他气息悠长,一声高呼,“太玄门长老谷博鳌有要事求见青阳子前辈!”

不待多时,观门大开,鹤鸣破冰,涌出缕缕仙气,两个青衣道士,缓步走出,皆四十上下,脸色红润,功力匪浅。

其中一人,嘴角有两匹胡须,目光微微扫了眼乌木铜棺,转而一笑,拱手:“原来是谷道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谷博鳌回礼:“胡道长,还请青阳子前辈出山,我有要事相禀。”说罢他便托起铜棺向观中走去。

谁知另一个道士却出声喝道:“且慢!谷博鳌,我青阳观虽与你太玄门同为九门九派,可你抬个棺材上门,是何道理?”他面目刚硬,看起来正气十足。

谷博鳌眉头微凝:“焦道长,待见得青阳子前辈,我自会禀明一切,还请见谅,不要阻拦。”

嘴角有两匹胡须的胡道长微微一笑:“不知谷道友,这棺材中抬的是何人?”

谷博鳌正色道:“恕在下有难言之隐,暂不能说。”

胡道士眉头微皱,而面目刚硬的焦道士直接喝道:“谷博鳌,你既不敢示人,又何必来?你当这是太玄门?说进就进?”

谷博鳌闻言气道:“你!”

这时观内传来一个空洞悠长的声音,“来者可是抱朴子的徒儿谷博鳌?”

观前的两名道士闻声不由色变。

谷博鳌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青阳子。”

谷博鳌闻言心中一颤。

“你且进来吧,我已在殿中等候。”

谷博鳌脸色微缓:“遵命。”说罢他抬着铜棺便要入观,可那两名道人依然挡在路口,却闻那空洞悠长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两个还不快给你们谷师兄让路,莫非还要我亲自来请?”

二人闻言惶恐,连忙退开,低首道:“弟子知罪!”转而喝道:“师兄请!”可二人望向谷博鳌的眼神依然有些不满。

但谷博鳌却不以为然,大步而进。

待他行至青阳宝殿,只见一个身着青袍的老者站于殿中,两鬓虚白,头戴翠冠,目如星辰,额间似有一道青痕。

他年轻时曾随家师拜访过青阳子,自不会忘却,他将乌木铜棺缓缓放下,拱手道:“谷博鳌拜见青阳子前辈。”

青阳子微微一叹:“免礼吧。”转而目光忧患:“你千里迢迢至此,想必定有原因,不知是何事?”

谷博鳌未敢动用神识,只是扫了扫:“前辈明察,不知此地说话可方便?”

青阳子目光一转:“但说无妨,这两个不肖弟子,怎么说也是老道亲传。”

那位于身后的两名道士不由又暗暗瞪了谷博鳌一眼。

谷博鳌叹道:“那还是请前辈先看一下棺中之人吧。”

那面目刚硬的焦道士闻言哼道:“我倒要看看这棺中之人是谁?”说罢他将棺椁拉开,可望着躺在其中的干瘪尸躯,却不由惊恐道:“这……这是掌门师兄?”

“什么!”那嘴角有两撇胡须的胡道士忙凑了过去,定睛一看,更险些栽倒。

焦道士怒道:“好你个谷博鳌,竟敢害死我掌门师兄!”

谁知殿外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他若害了掌门师兄,又怎会千里迢迢,将师兄尸骨送回?”

焦道士顿显语塞:“水——水师妹。”

只见一个头扎凤钗,柳眉淡目,肌若凝雪的白袍女子缓步走入殿中。

只闻那白袍女子道:“师傅。”

青阳子点了点头。

而胡道士则跪倒在棺椁前,嚎啕大哭:“掌门师兄,你死的好惨!你若地下有知,一定要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我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青阳子微微一叹,干枯的手掌将棺椁内那双依然洞张的眼睛,缓缓合了上,道:“云道死不瞑目,不知博鳌可知因由?”

谷博鳌神色郑重:“前辈节哀,只因李道友误入歧途,才惨遭横祸。”

众人皆惊,青阳子眉头微皱:“博鳌你何出此言?”

谷博鳌道:“晚辈不敢有瞒,两月前天魂怒战东海,不知前辈可知?”

青阳子皱眉道:“此事我近日已晓,可与云道有何关系?”

谷博鳌叹道:“当时恰巧李道友也在场,只是他身份却是鬼六十三的爪牙鬼十三,可他却不幸与鬼二十九和鬼三十三,连同两名方丈山护法,陨落在那场恶战中。”

焦道士怒道:“什么!你胡说八道!我云道师兄堂堂掌门,怎会是鬼六十三,你若不把话说清,今日休想离开青阳观!”

谷博鳌正色道:”焦道长若不信,可去问方丈山和瀛洲岛,当时他们也在场,当然你也可以去质问那天魂——天魂月。”

焦道士气道:“你!”

却闻一旁水师妹道:“云烈师兄稍安勿躁,此事师傅自有公断。”转而目光一凝:“不知谷道长可有物证?”

谷博鳌脸不改色道:“在下绝不敢胡言,云端师妹若不信,可察李道友尸身。”

水云端目光一凝,在李云道尸身前,轻袖微扬。而青阳子更是握住李云道枯瘪手腕,神识涌动,转而目光一暗,神态顿似老了许多。他双目微闭,轻叹道:“云烟你快去将你王师兄找来。”

胡道士惊道:“师尊,难道?”

青阳子喝道:“不要多问,快去!还有云烈,你也随云烟一起去找!”

胡道士和焦道士点头道:“弟子遵命!”

待二人飞走。

青阳子目光一睁:“博鳌辛苦你了,只是你可知云道是因何死的?”

谷博鳌叹道:“前辈节哀顺变,当时李道友似要夺那天魂之孙,便与方丈山的卜道仁缠斗起来,却反被一怪人拖入邪魔之阵中,结果随怪人一同丧命在其内。”

青阳子叹道:“天魂之孙,邪魔之阵……”他恍惚道:“你可知那天魂之孙叫什么?”谷博鳌不敢相瞒:“禀前辈,此子名唤无灵,至于是否为本名我也不知。”

青阳子目光飘向天空,喃喃道:“无灵……”转而脸色微变道:“云端,你且随我来。”

水云端点头道:“是,师傅。”

无灵随天惊在雾隐山周转数日,可山地起起伏伏,灌木丛生,又始终笼罩着一片薄薄细雾,着实泥泞难走,好在生炊下火,夜间放哨,天惊都会照顾的井井有条。

无灵啃着一只天惊烧好的山鸡,道:“叔父,这山中阴冷湿潮,毫无人烟,我们何时才能走出去?”

天惊眼观六路:“再过几日,应该就能看见村镇了。”

无灵喜道:“真的?”天惊点了点头:“只是这雾隐山的雾气虽多半是自然形成,可我总觉有些古怪,反不比鬼谷的浓雾是由天工巧琢而成。”

无灵摇头道:“是吗?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天惊嘴角一笑:“可能是我多疑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无灵“嗯”了一声。

夜晚,静若无声,唯有鸟虫窃窃私语,回荡耳边。

待得明日醒来,无灵随天惊又前行跋涉,谁知途中竟真遇上一头雾妖,无灵更险些中招,好在那妖怪被天惊手中多出的一柄炼妖幡收伏,虚惊一场的无灵见猎心喜,央求借来把玩,却被天惊一口拒绝,说是那炼妖幡不比仙家法物,一不小心反妖气噬体,除非有降妖体质,无灵只好作罢。

而那雾妖竟非妖族,而是真真正正的妖。从天惊口中得知,原来妖者五百年成形,虽不尽之,但妖是妖,妖族是妖族,两者虽相似却截然不同,无灵虽不明其故,但也暗记在心里。

而当那雾妖袭来时,他运转六息灵窍诀,那雾妖却惊言妖气,不知何故。只可惜他布袋中的灵石早在药王居就已亏空,不然他也可在旁,协助叔父。

二人又走了一日,途中路过那雾妖的洞坑,惊见一地白骨,不由心头大怒,好在雾妖已被炼化,不能再出来害人,他二人便在洞中小憩,而无灵更在角落里找到几个打磨光滑的石球,天惊也看不出所以然,无灵出于好奇,便将一个最小巧的石球收进古戒留着把玩。

二日清晨,只见一缕阳光跃过山头,穿破薄雾,照射而来。

无灵喜道:“叔父,是太阳!好久没见了!”

天惊望着朝阳,心中不知为何反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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