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逃走了啊……”
“白痴，先担心你自己吧！把这个喝了！”
“不用……”咯嘣！咕咕咕……龙小姐不耐烦地拍了拍手里的瓶子底，再把它‘波’地一声从杨图嘴里拔出来：“你这蚂蟥竟然徒手去抓魔鬼的武器，没有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
“咳咳……到底特么谁没有常识……你这药瓶……”
呛咳了两声，杨图伸手揉捏着口唇——龙小姐手里那个药瓶圆底大肚，大约有红毛X酒那么大，偏偏还有个半尺多长的瓶口，加上这条龙的力量，硬塞的那一下差点把他的门牙磕掉！不过也幸亏是门牙挡了一下，不然这瓶子就要直接捅到气管里了！
喂药喂出口爆的感觉来你特么能信？
“药瓶怎么了？这可是我珍藏的解毒剂，从约克萨斯长老那里偷……拿来的！他的药剂调配水平在巨龙里也是数一数二！这一瓶至少价值六千金币！你喝了有五分之一……喝一口就够了啊你这贪婪的白痴！算你一千金币好了！”
“……要不我吐出来几口还给你？”
“噫，恶心死了，离我远点！”龙小姐皱了皱眉头，视线里那两只小魔鬼已经散碎成一团暗红的灰烬，浓烈的硫磺气味四下流窜：“能站起来吧？头还晕不晕？小魔鬼也是魔鬼，他们全身所有的东西都可能带有毒性！那不是你们人类可以随便抵抗的……魔鬼的东西都特别麻烦你知道吗？”
杨图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衣服之下，似乎正在散发着令人愉快的温暖。
事实上他刚才摔倒的原因大约也不是中毒。
就在那两只小魔鬼被拍成肉酱的瞬间，他看到了一片充溢了视野的暗红。惊人的热量从胸口涌进身体，发散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作直冲脑门的眩晕……但现在那燥热已经完全变成了畅快舒适的……精力，让他甚至有种找个什么东西拳打脚踢一番。甚至视野中原本昏暗的通道都变得明亮起来，他轻易地就看到了地下室另一头的通道尽头，犹如正午阳光之下一般。
这算是什么麻烦呢？又或者，刚才的那一拍，被当成了什么表演？
这些奇怪的疑虑当然不适合直接去向龙小姐提问，所以他只是站起身微微一笑：“啊啊，让你担心了呢。谢谢啦……”
“谁……谁会担心你这该死的贪婪的蜉蝣！不要搞错了！要不是九面龙神陛下的神力束缚，我绝对不会浪费哪怕一滴解毒药剂！还有你要是没事了就赶快给我起来！真是累赘，就因为你这蠢货，那个混蛋都逃跑了！”
“他逃不出多远的。”杨图道。
十几个‘弩兵’仍旧瘫倒在地上挣扎，虽然他们的外表看起来比普通平民健壮，但真正的龙威面前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有几个已经满嘴白沫地抽搐着。杨图审视了一下，把几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家伙拉倒一起，蹲下来盯着其中一个的眼睛：
“这里的东西，是谁在负责生产？”
“呸！”这个家伙似乎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凶悍，虽然颤抖的唇皮只是让那口唾沫沿着他自己的嘴角流下：“大爷我……”
他没有说完，因为杨图已按住了他的头顶，随手一扭，咯的脆响里将他的脸转了几乎一圈，软软垂下的脑袋和可怕的声音让其余几个家伙齐齐一震，抖得更厉害了。
“这里的东西，是谁负责生产的？”杨图稍微往旁边挪了挪，被他盯住的那个家伙咽了一口口水：“我……我知道……我说……”
“但我不想听了。”杨图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伸手又是一拨，于是这家伙也跟第一个倒霉蛋一样被折断了颈椎，区别只是这次杨图控制得更好，只是让他转了半圈而已。
“我知道那家伙很快就会回来，带着人，因为这里的东西很贵重，他们不想扔。”目光在几个倒霉蛋脸上巡梭，他的声音仿佛吹进人心底的冰风：“而且他大概还没注意到他惹到的究竟是什么人，他还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儿，人多一点儿，就可以取胜。也许你们这些家伙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不……我说，老爷……这里是彼尔德负责……就是刚才逃走的那家伙！他外号屠夫，是红蝎的第四号人物！”
一个鼻子硕大的家伙大叫道，恐惧之下他的声音反而流利不少：“魔鬼油是一个叫帕里彻尔的家伙在作的！他不在，但就住在附近！我可以带您去找！”
“魔鬼油是什么东西？”点了点头，杨图问道。
“魔鬼油是魔鬼草里面弄出来的……就用那里的那些东西！那些用瓶子装着的黑油！”
既然有人带头，其余的四五个人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坚持什么：“对，把它点燃，吸冒出来的白烟！会让人感觉非常舒服！比魔鬼草还要舒服，也比上了女人还舒服！”“力气会变大，不怕痛！不害怕！”“但是不能吸太多……只有老手才可以直接用魔鬼油……”“吸太多的话会死，全身抽搐……”
“红蝎还有几处这种地方？”
“不知道……不要杀我们，老爷饶命啊……我们真不知道……只有彼尔德才知道。”“他刚才跑的地方可以上去！”
到此为止了吗？
杨图站起身，却注意到龙小姐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不得不说，这位小姐打扫战场的手法实在熟稔，就杨图问了这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收拢了地上散落的十字弓，桌上的‘魔鬼油’连同那一套提炼装置。甚至连进入的通道上那个‘法术无效结界’也已经只剩下了个凹坑。
不过她的神情却并不是惯常的洋洋自得，而是眉头蹙起，仿佛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你……杀过很多人吗？”她问。
“嗯？嗯……那个什么乌鸦是第一个，不过加上这两个，大约也算不少了吧。”杨图想了想。
“不可能……”
尤利娅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在她看来杨图拧断人类脖颈的熟练动作，不，是他整个逼问的过程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冷漠与凶残，甚至让她一时间完全无法把这个人与记忆中的联系起来：“你怎么那么熟练……”
“熟练？”
杨图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刨除掉道德之类的因素，有人说杀人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人类的基因模式群里潜藏了对同类相残的排斥，所以人杀人之后会犯恶心，呕吐，全身发软；也有人说，人杀人后会感觉很痛快，因为那种随意夺走他人的生命的感觉，是其他任何生物都无法做到的……但杨图现在发现，他似乎没什么感觉。
手上好像还残留着把人类颈椎骨扭断的触感，但他不想吐，也没兴奋，心跳正常——就像他在走路，说话，甚至呼吸一样，很自然地发生，很自然地过去。
难道自己天生就有杀人狂的性格趋向？或者，这就是所谓是穿越命运的加成？
“智慧是生物的基础，生物必然有智慧，区别只是有多少……而生物的第一种智慧就是掠夺。为了维持自身而掠夺是生存的基础。众生万物，有常无常，掠夺他者，又为他者掠夺。人活一辈子要消耗的生命根本多到数不清。动物的，植物的……所以就算加上几个人类的又有什么了不起？”
喃喃的自语，让龙小姐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没什么……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吧？那么，去下个地方吧。”
杨图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些话，其实并不是说给龙小姐，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