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是一门学问。
日本人对这门学问的研究显然很不够。
虽然刘果粱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它地方，尤其是在北方，日本人对中国人城市的战绩，无时无刻都不在把他的脸抽得噼里啪啦地响。
但即使如此，日本人夺下的城池土地，大部分，都是因为中国守将的临阵脱逃。
军阀嘛，可以理解。
丢点地死点人什么的，哪有自己的金银财宝和能以一以上数字开头的二位数及二位数以上排名的姨太太们重要。
但要刘果粱来说，“临阵脱逃”，那也是有很多种逃法的。比如在他手里，就该叫做是“撤退”。
在刘果粱这里，其实压力不大，或者说根本没有。
日本是个小国，资源又很匮乏，日本人根本没有围攻什么大城市的经验。如今突然到了天朝上国这种传说中能用黄金铺地的富饶之地，面对的是那动辄以丈为计算单位的高墙，除了大炮轰炸，他们还能玩出点什么花样？
虽然大炮轰炸确实管用就是了。
进攻者的围堵不成问题的话，就要看車城撤空之后会产生的影响，那同样也没有什么问题。
車城外围没有什么村庄，百姓也都已经被安置妥当。至于廖家李家这种大家族，他们通常都在自己的地盘上经营了好十几代人，即使面对正规军队也是完全不虚的。
事实上，当他们和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国家政权意识有出入乃至发展到暴力对抗时，他们面对的，就是正规军。
战斗经验和斗争经验都异常丰富！
而且和军阀不同的是，这些大家族的根就在这里，容不得后退。所以他们的战斗力，相当值得期待。
所以让刘果粱弃城，那是一丁点压力都没有。
而弃城之后的去路也早就有了，就是长鸣云山。
这两年，刘果粱和六王爷一直都是把长鸣云山那片山脉当做退路和最后的堡垒在经营的。作为内陆的屏障，它明显要比一座車城来得重要。
所以各种物资，这两年是源源不断地往那山里搬。如今山里到底有多少东西，那是连刘果粱自己都不清楚了。
所以撤退的事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然后出事了。
日本人对围攻大城市果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他们无论做点什么小动作，刘果粱都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和意向。
“你们……看着。”刘果粱把几枚新雕的木头摆件放在沙盘上，沙盘的正中央，就是車城。
他环顾坐在沙盘周围的那些军官，脸色很是不善，语气也很低沉。
“前天，車城后方才只有两个七百人的军营在那里，往来于这两个军营之间的巡逻队，也只有几支不到百人的步兵队。这些巡逻队虽说大是老兵，但却连轻机枪都没有配备。”
“当时，这两个营地起到的，应该只是监视、警戒的作用。如果我们当时从这里撤退，他们不会追击，可能连阻止都不会下多大的功夫。”
“他们当时的想法应该是，如果我们对后方有所动作的话，这两个营队会出面阻挠一下，同时示警主力军攻城，乘虚而入，彻底夺下車城内城。”
“但今天，情况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我们正面的三千主力军，如今分成了两个部分，再各自派遣了大约三百人和我们后方的那两个军营组成千人营队，总共是四个千人营队，互成犄角，全面包围了整个車城。”
“同时，他们整个军团的所有人员，都由两班变成三班，虽然削减了每一班巡逻队的人数，却极大地加大了对咱们的监视力度。”
“而且，他们的重火力，诸如大炮、重机枪，都配备到了我们后方。昨天我派了指路鬼特别去探查过，发现他们还深挖了战壕，加固了阵地。”
“要知道，車城后方离車城中心，也就是我们这个禁宫军营的直线距离，可是有足足六千米，比正面的直线距离长了几乎一倍。别说重机枪，大炮都打不过来。”
“而就在前天晚上，他们才用大炮从正面端掉了我们的炮楼。”
“结果现在，他们却把大炮送到了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呢？”
刘果粱环顾在座的所有人。
“两天时间，日本人的战术，就从攻城，变成了围困。他们突然就不着急要这座車城了，而是要防着我们从車城逃走……”
“啪！”刘果粱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整个沙盘上的摆件都在抖动。
“他们！日本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走的！”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一言不发。
刘果粱恍然，原来，不知不觉中，很多事已经变了。
刘小良和捕头王这会儿还在外城同日本人们“做游戏”；况文虎已经潜出城去了长鸣云山和留守在那里的卢比文沟通；孙炮仗则在把他的那些宝贝家当装箱，准备运输事宜；李姥姥……
李姥姥最近居然病倒里，现在还在前大夫那里躺着。
【也不对。】
这些货色，都只是“武将”，是属于那种只要他刘果粱指东就绝对不会往西，他刘果粱让打狗就绝对不会撵鸡，他刘果粱让他们死……
他们会反手拿刀子就在刘果粱身上进进出出……
【对了，以前，我从来不用关心这些问题的。】
刘果粱看了看在座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
以前，像各种军务琐事，都是由罗响果和刘相公在处理。
像大方向的战略，他只要向六王爷汇报一声，而六王爷通常只会点头。
像小方向的战术，他只管吩咐，比如他当初想把那门大炮放报时塔上，捕头王和指路鬼就真的给他他装上去了。
像“政治”、“奸细”、“通敌”、“黑幕”什么的……
刘果粱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么傻的啊……】
刘果粱再次扫了在座的这些人一圈。
他不知道什么叫军队的纯洁性，也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带兵这么多年的经验，还有“真的只有一点点”的个人情绪，促使他下了那个决定。
【去把事情查清楚，然后解决掉。】
这是务实派的一贯做法。
【解决掉那些事，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