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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它投奔了命运(二)

第二天早上,当太阳晒到床屁股的时候,雷恩才终于伸了伸懒腰,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他匆匆下楼吃了条长面包,喝了杯热豆浆,突然意识到连一个伙伴的身影都没有见到,便准备问向前台眯着眼睛即将睡着的英俊小哥。

扭头间,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当他彻底转过身之后,发现原来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看书的安。

“他们都跑哪儿去了?”雷恩走到安的对面,一屁股往长凳上一坐。

外面的阳光从两扇“田”字型的窗户中透过,照在安的半张脸上,房间里无处不在的细尘在她发间飞舞。

安微微合了合那本《绿野迷踪》,回答道:“团长说要把这个事件彻底解决掉,所以带着大家去下水道探险去了。因为看你还没起床,所以就没有叫醒你。”

“哦。”听安讲前半段话的时候,雷恩本来心里还挺失落的,可经她那么一解释,那颗不平衡的心也算是摆回了原来的位置。

“所以你就一个人躲这儿看书了啊。”

“其实我也挺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的,但是团长不让我去。”

“我猜他应该会这么跟你说。”雷恩学着团长的样子,板着个脸,换了个低沉的声音模仿道,“不行,这太危险了!既然安德烈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一定要对你负责。”

安用书本挡住嘴巴,“咯咯”地笑着,两只肩膀因发笑而颤抖着,到最后实在是绷不住了,索性将书回到桌上,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哇,雷恩,你太了解团长了。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她大笑起来的样子比浅浅的笑更加好看。只是,这个总是绷着神经生活着的女孩,她目前还学不会放肆地生活。

所以,在这个象征着自由的佣兵团,她还有许多的东西需要慢慢去学习。当然,在某些方面,雷恩甚至还不如比他加入得还要晚的新人安。

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后,安轻咬了一下嘴唇,悄声问道:“雷恩,你说,我是不是会拖你们的后腿啊?”

在加入自由之风的这十多天时间里,安总是有意无意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佣兵团很强大,里面的每个伙伴都对她很好。如父亲般关怀着团员的艾克罗蒙团长、虽然有些烦人但是总能创造欢乐的麦迪文、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无比安心的弗雷德、外表冰冷但内心火热的大姐姐蜜提娅、对每个人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大哥哥奥尼尔,另外还有将那座城市从混乱中拯救的英雄雷恩。她不懂得战斗,没有智慧,甚至有些不太会生活,融入这支队伍中越发显得自己渺小及格格不入。她很想知道,如果没有哥哥安德烈的拜托,这个几乎已经完美的团队是否还会邀请她这个沉重的包袱入伍?

面对安突然间提出的困惑,雷恩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怎么会呢?要是那个时候没有你挺身而出,那场战争还会持续下去。甚至,我们都无法恢复精神,打败蒂奇扭转局势。”

他知道安的这个问题并不是无聊问问,而是一颗敏感的心正在诉说真实的想法,寻求另一颗心的安慰。

重提这件旧事的时候,安的嘴角不易见地撇了撇。雷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开始陷入了沉默。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雷恩站起身,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儿?”雷恩走至门口的时候,安才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麦迪文是怎么向大家描述整件事情的经过的,不过有些事情,或许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挺担心那个小家伙的,担心它会倔强地挡在自己主人的身前,和团长他们发生冲突。为了那样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着它们的人付出努力和生命,那样不值得。”

“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下去看看比较好。”雷恩邀请道,“那么,你要一起去么?”

安那看着雷恩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目光在书本上游离:“哎,算啦。我不想给你们添乱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吧。”

雷恩微微叹了口气,走出大门,踏上了热烈的阳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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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条熟悉的羊肠小道,雷恩发现那个相当于地下世界大门的井盖半掩着,通过从上往下透过的光,可以看见那油得像是结块了似的水面,以及一只立在水面上,除了头之外均是一动也不动的大乌龟。

这是奥尼尔召唤出来的岩龟。

雷恩心中一喜,从上面一跃而下,正好稳稳当当地踩在大岩龟厚实的岩石龟壳上。那大乌龟虽然看起来慵懒而笨拙,但在雷恩一脚踩在它坚硬的龟甲上时,还是警惕地扭过头看了看,在确认了这个男人是主人奥尼尔的伙伴之后,又懒懒地回过头去,盯着前面的道路发着呆。

雷恩正准备找个落脚点跳下去,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从龟背上震落下来。

站定之后,雷恩赶紧从岩龟的背上跳下来,朝着之前待过的洞穴快步走去。半天的时间里,这里当然发生不了什么的变化,倒是这地面一直在微微震动着,应该正是查理斯这只大老鼠的杰作。

双方的交战早就开始了。

当雷恩来到洞口的时候,发现团长和弗雷德正背对着他,而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位对药物研究无比狂热的疯子。其余的伙伴则在两方之间的空地上同大老鼠查理斯交战着。在没了那对引以为傲的双角之后,查理斯的行动力明显大打了折扣,除了野蛮地撞击之外,就是用小爪子一通乱抓。可它同时面对的是自由之风佣兵团的三位悍将,仅靠那缓慢的进攻速度和略迟钝的反应能力,根本碰不到这几个人分毫。

戴夫的表情跟随着这场战斗的走势在反复变化着。当查理斯气势汹汹地发动进攻时,他的嘴角也随之牵动着,恨不得张开嘴巴代替查理斯将这几个人吞了;当查理斯被奥尼尔的铁锤敲飞,身体被蜜提娅的短枪打出几个浅浅的弹孔,被麦迪文操控的风法术耍得团团转时,则是瞪着眼睛,黑着脸暗自咒骂着。

它是圣庭的宠物,上天的宠儿。可它到现在才知道,圣庭的主人只是赋予了它一对本来就不属于它的雷角。而当它失去了那一对角之后,它根本就与愚蠢的野牛无异。

查理斯仍是不死心地聚集着闪电,祈求那破碎却还有一部分长在身上的角发挥作用,替它扭转局势。可任它再怎么努力,从那破碎口位置也顶多就是发出一道两道不稳定的电光,转瞬即逝。

戴夫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昔日强悍无比的查理斯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用不了多久,查理斯就会彻底败下阵来。而这群有备而来的佣兵们马上就会冲上来,割下他的头颅,然后得意洋洋地向镇子里的佣兵所换取赏金。

不过,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疯子。在失去了一张王牌之后,他的手中还握有另一张王牌。以及,一张会两败俱伤的底牌。

“史迪克,过来。”戴夫轻声一喊,史迪克就不知不觉窜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正是考验你忠诚的时刻,史迪克。”戴夫缓缓地说道,像是在讲一个演说了百遍千遍的故事,“你去我的研究室,找到那瓶绿色的三角瓶溶液,然后,喝下它。”

史迪克“吱吱”地叫了几声,生怕戴夫没有听清或是理解错误,还同时加上了肢体动作。

“你无需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我是在为你们的未来而战,而你,也应该要为了你们的种族做到义无反顾。”

戴夫说这类话的时候语气往往都带有很强的感情色彩,总会让人觉得他对这群人真是的推心置腹。

尽管知道现在正是需要它争分夺秒的时刻,但史迪克还是没有开始行动。也许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坚定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小小的犹疑。

它“吱吱”、“啾啾”地又叫了几句,不过这次讲话断断续续的,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了。

“好吧,既然你就想知道这个,那我就告诉你吧。”戴夫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瓶药水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虽然才刚刚研制出来药效还没经过实验检测,不过我想修改你们身上的鼠类基因,让你们恢复成人的假想,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

“你也看到了,查理斯不敌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们。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那我们花了十多年构建的世界和坚持的理想,就都要毁于一旦了。”

史迪克虽然是偷窃方面的新人,但是它的身手和天赋都是短腿族之中的佼佼者。若是用它这样的身体来进行药物的第一次实验,想必结果一定会让戴夫大吃一惊的吧。

这一次,史迪克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蹬腿跃了起来,整个身子攀在了一面石壁上,用尽全力向外面奔跑着。

戴夫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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