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大道六分巷，锦衣亲军第一卫所驻地，腰悬长剑的黑衣少年向门口站哨的两名卫士礼貌地行礼：“劳烦通报一下，我要见你们的指挥使大人，我是从兰露雅舍过来的。”
那两名锦衣卫的卫士起先并不打算搭理他，可是听到他报出“兰露雅舍”四个字后，两人脸上都出现了慎重的神色，其中一人立即转身跑进卫所前去报告。
片刻之后，那名前去报告的卫士返回门前，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副长柳丛原。
柳丛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前的少年，随后恭敬地对他说道：“请随我来。”
虞秀卿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跟着柳丛原进入了卫所，径直来到了季倾城所在的屋子前。
“卫长就在里面，请。”柳丛原在门前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
季倾城俯身站在桌前，桌上摊了一张帝都的防卫图，他见虞秀卿进来，随手把防卫图合上丢到了一边。
“卫长大可以在先前那个人通报消息的时候就把图收好，此时故意让我看到一眼，难道是所谓的欲擒故纵？恕我直言，这一手弄巧成拙了。”虞秀卿笑了笑说道。
季倾城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没有提前收起来是因为图不重要，现在要收起来只是因为和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无关，你是顾宁曦派来的使者，既然到这里来，说明她已经找到我想要的情报了吧？”
“匪徒的据点在卫家山，山上的具体情况和布置并不清楚，而且确定有秘术师的存在。”他把己方的情报和盘托出。
“柳丛原，去取卫家山附近的地图。”季倾城吩咐道，那位干练的副长应声而去，没多时就取回了他要的地图。
“听闻卫长有强攻之意。”虞秀卿试探着问道。
“确有此意。”季倾城点头，“阁下意下如何？”
“你们一卫所有足够的兵力吗？”虞秀卿毫不掩饰他对所谓强攻计划的不信任，卫家山的地势可谓险峻，否则那伙匪贼也不会选此处作为据点。在他看来，季倾城徒有一个第一卫所，是不够拿下对方经营已久的据点的。
季倾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告诉你只有我们第一卫所的？”
虞秀卿苦笑道：“就算再加上千启夏的第三卫所，恐怕也还是不够吧？三卫的骑兵可不能在攻山的时候帮上忙。”
季倾城笑而不语，歪了歪脑袋示意他看后面。
“那如果再加上我们第六第七和第九卫所呢？”三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哦？”虞秀卿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他回头看向从门外进来的六卫白雁书、七卫风还真和九卫雷正楠，意外地说道：“这三位卫长看起来可真是年轻呢。”
季倾城摊了摊手笑道：“这么说来，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啊……”
虞秀卿没有因为他这句玩笑话而轻松下来，他严肃地问道：“我并不记得指挥使大人之前有通知过我们，这一次行动会有其余卫所的人员参与。”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千启夏通知了他们三个卫所的。”季倾城向他解释道，“没有提前通知确实很抱歉，不过请阁下放心地回复顾左使，我们的联盟会按约定持续到行动结束。”
虞秀卿相信他没有说谎，新到场的三位卫长中，除了白雁书身上有些许戾气外，他没从其他两人身上感受到敌意。
确认了对方并没有变卦的意图后，虞秀卿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立刻进入第二个环节吧。”
看到季倾城奇怪的目光，他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此行前来第一卫所驻地，除了通知指挥使大人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代表荒芜来和卫长们商定进攻卫家山的具体方略。”
季倾城意外地挑了下眉毛：“还有这种事？能够代表荒芜来与我们商议策略，那么你在云中剑中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剑士。”
虞秀卿得意地扬起嘴角，颇有些自负地说道：“原来我被卫长轻视了啊，我可是云中剑中仅次于顾宁曦的人，在这次行动中说是荒芜方面的参谋也不为过哦。”
“那你确实有资格与我们商议策略。”季倾城认可道，但他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可以确定你是第一次来帝都。顾宁曦本可以让你隐藏起来，但她却派你来传递消息，你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这让我感到很不解。”
双方心里都清楚只要军弩一夺回，这种联盟关系就会瓦解，随后还是要回到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去。在这种局面下，季倾城认为顾宁曦会尽可能地隐藏云中剑成员的身份，仅仅以一些已经与季倾城照面过的人来进行这次行动，但虞秀卿的出现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测。
“怎么，卫长难道觉得顾宁曦派我来这件事有诈吗？”虞秀卿笑问。
“我觉得这不像是顾左使能做出的决定，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被我给直接擒住。”季倾城说道。
“我可不会束手就擒。”他说着将佩剑拉出一寸，“而且没有我对云中剑算不得什么损失。”
“即使是失去首席参谋人员？”季倾城似乎并不相信。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季指挥使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再绕下去不光你要糊涂了，可能我自己也要糊涂了。”
季倾城却没有顺从他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你在荒芜中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吧？但是却敢涉险，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虞秀卿说道：“因为我名义上是云中剑的右使，但对云中剑并没有任何实权。即使我死了，顾宁曦也会指挥余下的人继续完成任务。季指挥使，我只是一把剑而已，顾宁曦才是握剑的人。”
季倾城点点头，他有所敬畏地望着虞秀卿露出一寸剑刃的佩剑：“古剑未隐，那么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荒芜宗主了？”
“挂名而已。”虞秀卿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诸位都过来吧。”季倾城向另外三位卫长招手，示意他们走近桌前来。
虞秀卿把剑刃推回了剑鞘，他的手指落在了先前拿出来的那张图纸上，开始一本正经地向季倾城为首的四位锦衣卫卫长讲解己方的行动和策略。
差不多用了一刻钟，不仅是老练的季倾城，还包括白雁书、风还真和雷正楠这三位比较年轻经验较浅的卫长也都明白了荒芜在这次行动中将扮演的角色。虞秀卿将画着行动计划步骤的图纸交给他们传阅，而后开始询问锦衣卫这边的打算。
“在说明我们的行动计划之前，我有个问题比较介意。”季倾城一手毫无征兆地搭在了虞秀卿的肩膀上，后者只是稍微皱了皱眉，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
“指挥使大人请说。”
“你在云中剑内部也经常负责这样的讲解吗？”
“不，还是头一次做这种参谋的工作。”他笑着说道，“云中剑是顾宁曦的一言堂，我们完全听她的安排。”
“那你不考虑一下脱离云中剑吗？”季倾城微微一笑。
“指挥使说笑了。”虞秀卿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我可是期待着有朝一日领教你的神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