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晋书》
紧急天灾由全面禁空而起，到兽潮来临，大陆多处出现的裂痕，再到差点因为大陆断裂而化为齑粉的小熊镇。
学院金库被打开，各类珍财异宝被秘密运出，悄悄经由不为人知的密道运往哪里，化作开启并巩固密境的能量。
前两天所有尚在路上的新生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密境带到学院，各地防御体系开启，为了安全起见，全面禁空那天起，所有的新生录取通知书就被按住不发，至于还有一些自家新生没在突变前决定上路的飞机，则被就近编入各地防御体系。
不过青鸟知道，此外还有一些内塔最顶尖的学生也察觉得到，禁空的头三天，除了灾变本身对通讯照成的干扰外，学院切断了一切对外的通讯渠道。
直到兽潮来临，大陆出现的裂痕，学院广播通报给大家送温暖来了，一条可以使用的通讯频道被紧急开辟出来，让学生们向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询问家里的现状。
虽然这条频道似乎也有些不稳定，有时会传出“兹拉兹啦”的声音，然后在某个瞬间联络双方都突然看不到对方的画面，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
对学院力量一无所知的大多数学生并没有察觉其中的不对，欢喜异常，可以通过学院联络上家人，已经再次令他们为自己学习在这座大陆最强大的知识殿堂而骄傲。
也确实是如此，不是吗。
却有一些敏感之人避开了学院的这条频道。
青鸟坐在窗台上，看见麦兰那向窗外抛出信鸽。
洁白的鸽子醉酒了般在学院上空盘旋了几圈，终于确定了某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向西边飞去。
他知道学院的那双眼睛自然也是看见了，不过对此无动于衷。
卡提是帝国的将军。
有一些事情，是学院也需要避讳的。
学院下发给青鸟的任务是坐镇整个学院镇，不必外出。
他在自己的塔中沉默，或是裹着青袍出现在学院的每一个高处可以看到远方的角落。
直到禁空的第十二天，他敏锐察觉东部异常的动静。
学院广播学院之声响起莫名其妙的音乐，他抬头，想找地方躲个清静，也突然想起这天是他再次要与云联络的日子。
他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
这天也正是小熊镇异变的日子。
只是学院，在某人出手之前，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在那个边陲小镇碰巧只有一架是不可能主动联络学院的疯飞机。
距离最近的小镇亦是无一飞机停留。
小熊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与世隔绝。
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一切都无人知晓，并与青鸟学长无关。
他站在瞭望塔上，没有戴着兜帽，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银色发丝随风飞舞，为那张平凡的脸平添几分萧索。
除了在禁空第二天是新生人数井喷的日子，在被学院飞机以极高的效率条不紊地处理之后，热闹了几百年的瞭望塔突然冷了下来。
外塔，白天是很好的上课时间，稍长的学生正在知识的海洋遨游，而新生此刻正好奇在学院探索；内塔，学员在这种紧急时刻纷纷外出，停课执行各种任务。
教授则多也曾在巴别成长学习，对在建校第一天就被立起的瞭望塔早已不能再熟悉。
此时此刻，偌大的瞭望塔上除了青鸟，应是空无一人。
青鸟将手搭在栏杆上，一双绿眸遥望着学院之光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只有一句话。
一个困扰了他许多年的问题。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这句话已经反复念了很久。”
青鸟回头，神色淡漠，看在黑夜里渐渐浮起的半张面孔，泛着诡异的银光，在瞳孔处，空洞，有如见鬼。
是半张银色面具。
青鸟抬手，一缕青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闪烁，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来者另半张面孔在黑暗中浮现。
有如天上皓月，圣洁耀眼，怎么形容都不算过分。
却还只是个孩子。
青只看了青鸟一眼，就在学长面前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青鸟语气淡淡，“大家都说你喜欢躺在塔顶上。”
青虽然只是个新生，在外塔却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
凭着他那半张俊美无双的脸，和有如鬼魅的半张银面。
有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却不是青鸟记住他的原因。
青鸟少有几次来到外塔，暗处偷窥的视线。
一次两次许是巧合，次数多了就肯定哪里有些不对了。
就比如方才……青在另座瞭望塔上躺着，青鸟其实是有意避开过的。
“你说伯仁，是因为你在懊悔什么？”
面具少年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伯仁一句是巴别一句广为人知的名言，同样是从巴别老人那里传下来的。
其中伯仁是谁，一直在历史上众说纷纭，有说是和巴别老人同样年少成名又突然陨落的某人，也有说是指那场灭世浩劫中的某座城池。
在那场浩劫中，哪怕是强如巴别老人与他的同伴们，同样是无法拯救每一个地方的。
也许这是又一座城池被毁去后，救世主的遗憾。
不管怎样，这句话中的某些情感道理，后人每每想来，也是黯然。
只是那人的黯然，却让青无法继续沉默。
死去的杀手并不是青鸟杀死的。
青鸟在救下另两个黑衣人的瞬间就追了上去，是为什么？
待他赶到的时候，那人刚闭上眼，嘴角溢出一丝黑色血迹。
是自知无法完成任务也无法逃离青鸟的追踪，在某人面前自尽。
杀人，是他的任务。
无法完成任务又无法逃离，他就选择死了。
青鸟怎么都是晚了一步。
当然杀手的这些隐秘自然是不可能说给一个孩子去听。
他踩上瞭望塔的栏杆，纵身一跃：
“离我远点。”
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跑下高台，抬头方见那个墨绿色的身影早已在夜空中远去，依稀青色的袍子在空中划出涟漪。
青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那人的身形再也不清，方理了理着装，脚踏实地老老实实从街上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其实平日里他更喜欢在学院的塔顶上跳跃。
PS:PS.有几个孩子......怎么个倒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