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摊手，“喂，说得好像我们两个能做什么一样，我对林陆雪没好感是一方面，无能为力也是事实啊。”
“做一点总比不作为好！”
“不作为比添乱好！”
“什么添乱！那是，帮她！”
……
鸣卓和言淮的讨论并没有结果。
不过因为两个人耽搁太久，一踏进教室就被易连城拦下，叫他们这节课到门口面壁思过去了。
结束巡班离开之时，易连城对鸣卓道，“对了，上次说的那个信，还是继续往我这里寄，你要不看一看，是不是你失忆之前认识的人？”
鸣卓现在满心都是林陆雪的事情，那还有功夫再管什么信，他当即摇摇头，“丢了吧。”
“……那好。”易连城道，又觉得自己态度太温和，立刻换上冷脸，“给我站好了！以后早自习再翘直接罚站一上午！”
鲛人少年被吼得瑟瑟发抖。
下午自习课，言淮和鸣卓签完到就跑去了高三17班主任的办公室，两个人一脸严肃地走进去。几个女老师正聚在一起议论班上调皮捣蛋的学生，瞥他们几眼，只当是哪个班老师叫出来搬作业的学生。
他们迅速找出程嘉郁的作业本，言淮看着熟悉的三个字，确认当时《草竖琴》上面的签名就是出自这个人的手迹。
“彻底断了念想了。”走出办公室，言淮对鸣卓道，“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
“唉。”鲛人少年默默叹息。
“假如林陆雪继续纠缠这个程嘉郁，你想怎么办？”
鸣卓没说话。
言淮知道他肯定还没放弃自己的打算，他故意这样问，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就像我说的，我们又没办法改变林陆雪这种阴郁的个性，她非要偏执非要执念。你总不能去劝这个程嘉郁接受林陆雪吧？”
“其实，有一个办法。”
“嗯？”
“要说改变阴郁的个性，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
“……李重光？”
“是他还好办，说不定可以求他帮忙。”
“难道是苏绛？”言淮的推测只能到这里，“那不是更简单，苏绛肯定会帮她。”
提到苏绛，鸣卓整个人都阴郁了几分。少年看一眼走廊外，西天的太阳落下淡红色的光芒，初夏的空气里满是干燥温暖的气息。
“怎么了你？”言淮发觉他情绪的忽然变化，“你和苏绛吵架了？”
“没有。”鸣卓满脸都写着难过，“挺好的。”
“嘁，上午还那么霸道，现在又软弱了？只敢对我发火的家伙……”言淮哼一声，“你们怎么啦？妖怪闲着没事也要吵吵架？”
“没有吵架。”鸣卓道，“只是我知道她为什么帮我了。”
“为什么？”
“反正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以后要杀你吗？”
“那倒没有。”
“那你不开心什么？”言淮伸手拍一下他脑袋，“当时李重光可是一言不合要杀你，苏绛那么拼命才保住了你，你还能对她有什么不满？”
“我没有不满，只是忽然发现苏绛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心里觉得怪怪的。”
言淮思考一下，问，“你能想象有个人无欲无求地为你付出吗？”
“无欲无求？”
“什么也不想获得，一股脑对你好的那种。”
“不能吧。”
“既然不能，那你凭什么这样要求苏绛呢？”
“我，”鸣卓卡一下，“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知道苏绛帮你是有目的的，你难过个什么劲儿？”
鸣卓沉默一下，短短的几句话在他心里反复回响。数天的阴郁有了退散的痕迹。他忽然很想去找苏绛。
言淮看他沉默，问，“想通了？”
鸣卓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被言淮看透了，虽然不太好意思，但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嗯……！”
“你之前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吧？”
鸣卓点一下头。
“啧，那你郁闷了不少时间啊，早告诉我，周末出去的时候气氛也不至于那么诡异。”言淮道，“论安慰别人，我可是颇有经验。”
语文老师经常让他们看美文杂志积累作文素材，鸣卓想起在页脚看过的小短句，“你这么会安慰别人，一定度过了很多安慰自己的日子吧？”
“不，”言淮微微一笑，“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我最讨厌这些矫情的句子了，”言淮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听语文老师的话看这些奇奇怪怪的文章，我也不开心，我也生气，我还会哼。哼！”
……
当晚，鸣卓就见到苏绛了。
原本他就准备找她，不过下午的课结束，回家后他就看见在门口逗橘子的苏绛。
她的头发渐渐长了，不像以前那样完全是年轻男子的气质，多了几分女子的清秀，夕阳的的光从篱栏的缝隙落下，她坐在花架下的藤椅上，低头摸着橘子的耳朵。阳光已经变为金色，照亮她全身，并在她的发梢点缀上晶亮的光点。
鸣卓停下脚步。
橘子懒洋洋地趴在她腿上，听到鸣卓回来的声响，慵懒地朝他喵了一句。
苏绛抬头，正好对上鸣卓的视线，她温和一笑，“回来啦？”
鸣卓点头，想要说出缓解气氛的话，不过又没什么好说的，反而让两人忽然冷了下来。
苏绛那天说完那番话，看见他状态很不好，只好暂时离开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还为了那天的事情不开心……苏绛换上淡淡的苦笑，她解释道，“橘子又跑出来了，她好像很喜欢去找小决玩，以后她要是不见了，你可以去沈夏千家里看看。”
“好。”鸣卓立刻道，他决定开门见山，“苏绛！”
“嗯？”
“我会努力对沈夏千好的。”
“你愿意了？”苏绛眼睛里瞬间盛满惊喜，“我一直担心你害怕自己被发现身份，会疏远她。”
“……嗯，”鸣卓想起来还有这件事，“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我可以把沈秋刀和她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告诉你，让你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不能继续假扮失忆吗……”
“这个借口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就算假装失忆，你也要知道沈秋刀是什么样的人。”苏绛道，“而且你要是可以提起一两件过往，不是更加可信吗？……和夏千接触，比面对对妖怪一无所知的人更危险。”
鸣卓沉默。
“抱歉，”苏绛愧疚道，“明知道有危险，还是让你去接触她。。”
“你没必要觉得抱歉，”鸣卓道，“她是沈秋刀的妹妹，就算是为了报答沈秋刀把他的身份给我用，我也应该对他的家人好一点。”
苏绛看着他，“谢谢你。”
鸣卓越发不好意思，“先进去吧，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苏绛抱着橘子站起来，跟在鸣卓身后走了进去。
鸣卓告诉了苏绛林陆雪的现状，以及他和言淮的推断。
“那个女孩子，还记得程嘉郁的名字？”
“是，也只有名字了。”鸣卓往橘子的小碗里倒满猫粮，放在橘子身边，转身继续对苏绛道，“她现在找到的，只是被顷诩借走了名字的人。”
“她竟然对他怀着这么深的感情，”苏绛道，“一般失去了记忆的人，都不会对过去的东西有印象了。”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很不开心。”
“无论记忆清除得多么彻底，一个人的性情却没有办法逆转。”苏绛轻轻叹息，“就好像冬天的树，春天到来，它还是会长出去年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