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沈夏千在沙发一侧坐下，小决歪在她身边，一脸乖巧。
鸣卓小心地把自己放进沙发对面的椅子，“林陆雪的事情。”
沈夏千眨一下眼睛，慢慢道，“你怎么会喜欢她？”
想不到自己还是要用上这个借口才能接近林陆雪！鸣卓心中略感无奈，话说当初为什么不借口言淮喜欢她啊！
“……大概，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沈夏千玩味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抬头看他，“可林陆雪也不是引人注目的女生，你们隔了那么远，一见钟情，在哪里见？”
“偶然，碰见。”
“是不是在图书馆啊？”
“嗯……是。”鸣卓心想她竟然给自己找台阶，实在是不正常，但这个台阶看起来确实很稳：自己因为被罚去图书馆遇到了林陆雪，怎么想都是符合逻辑的。
“所以你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她？然后为了找她诬陷她偷书？”
鲛人少年立刻否决，“我只知道她带走了那本书，自然要通过这个找她。是那几个女生诬陷她。”
“行，那你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她，然后再开始找她？”
鸣卓本想就这么赞同，心里却忽然绷起了一根弦，想起先前为了掩盖程嘉郁的存在，他和言淮瞎扯了一个读书会。假如他们确实一起在阅览室读过很多书，自己怎么可能是第一次看见她。
鸣卓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已经不太好圆回来了。他微微皱眉，然后捂住头做痛苦状。
沈夏千一惊，“你怎么了？”
“我不记得了。”
“……”
“车祸之后，记忆总是有点混乱。”鸣卓扶额，压低声音道，“林陆雪以前肯定见过，只是没有印象了。那次看见她，忽然很喜欢，是这样。”
沈夏千内心崩溃，想不到还有失忆这一茬。
“之后才开始关注她。其实我们只能算有共同爱好，相互之间并不熟悉。”鸣卓继续填补细节，“所以言淮也不知道她是谁。那晚我只看见她借走了那本《草竖琴》，所以才想通过这本书找到她。”
沈夏千瞬间冷漠脸，想不到真的是无聊的恋爱故事。
就算被李重光收回了调查权，她私心依然觉得沈秋刀的参与很是微妙。怎么就喜欢林陆雪，怎么就冒出来一个读书会？
车祸后的沈秋刀各种奇怪，拉他下钟楼的时候她自己也因为恐高吓得够呛，现在回忆，总感觉那时候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身上缠绕着某种气息，像是雨前潮湿的空气。
不过也可能是她过度紧张的幻觉，毕竟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干净清爽，顶多只有沐浴露淡淡香气的人类少年。
鸣卓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林陆雪的事情吗？我很想了解她。”
沈夏千冷哼一声，“我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想知道你可以自己问她。”
“她害怕我。”鸣卓真情流露，“唉，好像我是坏人一样。”
女孩道，“你现在喜欢林陆雪，要是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那，”鸣卓想象一下自己可以完美取代沈秋刀的日子，“不会很好吗？”
“……”
鸣卓略怂，“哪里不对吗？”
“不，很好。”女孩忽然微微一笑，眼眸沉寂的光流动起来，“我想看到你和林陆雪在一起。”
“你……”
“我对林陆雪了解也不算全面，不过我会尽力帮助你。”女孩道，“问吧！”
鸣卓消化一下这突然而来的幸福，谨慎道，“她今天下午怎么了？”
小决眯起眼睛，趴在沈夏千脚下，好气地瞅着半夜还不回家睡觉的主人。女孩道，“周颖霜撕了林陆雪所有的书，她欺负林陆雪很久了。”
“凭什么啊？！”
“欺凌。”沈夏千低声道，“林陆雪从来不反抗。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
鸣卓回忆起程嘉郁对她的怜惜，“软弱就要承受欺凌吗？”
“难说。”沈夏千也有点困，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她早就陷入了极端的精神状态，在她被欺凌之前，林陆雪和别人已经没有交流了。”
“为什么？她被孤立了？”
“不是别人孤立她。”
“嗯？”
“林陆雪是转学过来的，她最开始的一个月还是很上进的，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鸣卓想让她一次性把话说完。
沈夏千轻拍脸颊，努力睁大眼睛，“具体我也不知道，她很在意成绩，不过连续考砸了很多次，承担的压力也很大，渐渐就很封闭。”
“然后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本来只有周颖霜偶尔找茬，林陆雪的态度很顺从，我觉得……”
鸣卓发现这个人类似乎要睡着了。
沈夏千坐直身体，强迫自己继续道，“觉得她这个态度助长了一些人，有些人觉得她好欺负，慢慢就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她很可怜啊。”
“是。不过，我也……好困。”沈夏千瞬间松懈下来，再也不想强撑。女孩靠在沙发上，小声道，“作息规律，的，坏处。”
鸣卓看了一眼小决，对沈夏千道，“那个，困了的话，你先走吧。”
“好。”沈夏千扶着沙发，“告辞。”
女孩勉强站起，她伸手去抓小决的狗绳，拿空了好几次。最终摸索到了，拎起来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狗绳忽然从她手里滑脱。
鸣卓从椅子里跳下来，几步跨到她身后，接住了倒下的女孩。
小决脖子上一重，回头就看见某人抱着自己目前的主人。
鸣卓低头看一眼怀里的沈夏千，女孩似乎还有些意识，但是被他接住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彻底睡了过去。
鸣卓一时懵掉。
她懒得走回家所以故意在这里就睡着！
沈夏千竟然用这种办法抢自己的床！
鲛人少年内心争斗一番，还是走向卧室，把沈夏千放到床上。
小决拖着狗绳跟了过来，一人一狗默契地安静着。
鸣卓把小决的绳子拿起来，看他没有扑过来的打算，飞快地带他出去，把绳子挂在了后门的把手上。
小决十分乖巧地趴在后门，鸣卓一瞬间对这个生物改观。
他会卧室拿毛毯，顺手给沈夏千盖了个被子。
女孩侧卧着，身体微蜷，细软的长发散开。灯光柔和，照得女孩侧脸恬静。
鸣卓把被子盖到她肩膀，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没有了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沈夏千实在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往前他总觉得人类的长相大同小异，分不出区别。此刻女孩的睡颜却意外地让他感到了特别。
下巴的线条干净利落，唇色有些淡，肌肤透白，睫毛交叠在一起。她像是睡在风里、开到褪色而未落的花。
这个意象瞬间扎根于他脑海里。鸣卓站起来，关掉床头灯，借着客厅的光走出卧室。
他睡到沙发上，发现依然可以清晰地想起她的面容。
鸣卓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挥之不去，但并不厌烦。
他给小决一块毯子，自己裹着另一块睡到沙发上。半睡半醒之间，他忽然又想起，自己还看过凋零的花瓣。
正是随着水中的桃花瓣，他才遇到了坠入沧浪江的沈秋刀。
鸣卓握住少年的手时，绝对想不到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而现在的他也不知道，心里这朵未凋零的花，是否会被疾风吹散。
PS:「睡」竟然是二级敏感字，写沈夏千困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我才困呢==